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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嬤嬤嘆了口氣,“可憐我的小姐……” 陸悅容蹲下身來,把腦袋輕輕靠著安嬤嬤的膝蓋,“嬤嬤不用擔心我,倒是陸家,希望他們能夠遵守承諾,讓嬤嬤離開陸府安度晚年。嬤嬤過得好,我也能放心了?!?/br> 安嬤嬤撫摸著陸悅容的頭發,“但愿這位姑爺是個好相與的,對小姐不要過于苛責?!?/br> 她抬起頭來,笑著看向安嬤嬤,用仿佛是分享秘密的語氣輕聲說道:“最近我在外面打聽過啦,這位將軍是個好人呢。雖然說婚事是陸府更改的,但是我想,一位威名赫赫的將軍,總不會和我這位無辜的小女子計較吧?!?/br> 陸悅容自小都是安嬤嬤看著長大的,自然是知道陸悅容是個有主見的人。 見她這么說,想來是心里有數的,倒也被安慰到了。 老少兩人用了晚膳之后,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陸悅容回到自己的臥房,褪去外衣,蜷縮著躺進被窩中。 雖說是進入三月,卻還是春意薄寒。 懷抱著春天的冷意,還有對未來未知的忐忑,她逐漸墜入夢鄉。 第二天清早,安嬤嬤早早地便進了臥房叫醒陸悅容。 陸悅容迷迷糊糊地起身,看見門口站著兩個不認識的丫鬟,想來也是陸夫人派過來的。 那兩個丫鬟走過來,將陸悅容按在鏡子前,仔仔細細地打扮了起來。 從天色將明一直忙活到天色大亮。 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后,陸悅容僵硬地扭著脖子。 她看向鏡子里頭戴鳳冠、濃妝艷抹得稍顯陌生的自己,深刻體會了婚姻這件“人生大事”的重量。 安嬤嬤眼眶微濕地看著陸悅容,然后拿起了艷紅色的蓋頭幫陸悅容蓋上。 她滿心翻涌著離別的苦澀,啞了嗓子和嬤嬤道了一句無聲的“再見”。 蓋好了蓋頭,陸悅容被丫鬟們推著走出門外。 手里拿著剛剛安嬤嬤偷偷塞過來的、用油紙包好的糕點。 ——幾個時辰下來,新娘子還沒有進食過任何東西。 在丫鬟的攙扶下,她一路走到了陸府門前。 站在不遠處,她聽著陸峰和將軍府的人交涉。 片刻之后,陸悅容明白了,邱戎沒來。 透過紅色的蓋頭,陸悅容模模糊糊地向前看去。 將軍府的那位將領說完了之后,陸峰顯然有些氣憤,甩了袖子就進了府門,期間沒有向陸悅容的方向看過一眼。 她并不明白陸峰為什么生氣。 畢竟要求換親事的是陸府,突然間自己定下了好多年的未婚妻換了人,更應該生氣的怕是邱戎才對。咽不下這口氣,做出些不禮貌的舉動,也是無可厚非的。 甚至說,在這場婚事中,陸悅容都要比陸峰更有理直氣壯生氣的權利。 只是當面對這件事的時候,她感受更多的卻是荒誕可笑。 那位領頭的將領走過來抱拳行禮,“夫人?!?/br> 一旁的士兵第一時間伸出手臂,陸悅容搭著對方,走進花轎中。 冷靜得像是這場婚禮中的旁觀者。 沒有親人相送,沒有父親的祝福,沒有新郎的迎接。這場婚禮依然進行了下去。 進入轎子中坐好之后,抬轎的士兵們便穩當地抬起了轎子向著將軍府走去。 不過幸好,迎親路上該有的吹吹打打的喜樂之聲并未缺席,除了少位新郎官,這場婚事的明面上也像那么回事。 花轎出發之后,陸悅容便拿出了嬤嬤包好的糕點,小心地吃了起來。 真餓上一整天,她的腸胃可受不住。 一直到將軍府門時,陸悅容差不多有個半飽了。 花轎停在將軍府門前就不再有動靜,沒有人揭開簾子讓陸悅容下轎,想來是忙碌的新郎官依舊是未曾出現。 縱然是再怎么對這份婚事毫無期待,此時的陸悅容也因為對方的態度而感到幾分惱怒、羞憤與失望。 但更多的,還是“果然如此”的不出所料。 她抓了抓懷里的匕首,屏退猛然紛雜的思緒,讓自己歸于冷靜。 過了約莫一刻鐘,轎簾終于被揭開。 她透過蓋頭,看到自己的正前方有一道模糊卻挺拔的身影。 接著,陸悅容手中被送上了一段紅錦。 她牽了上去,小心地邁出花轎,跟著對方的步伐向前走。 從進了將軍府一直到走到正廳中站定,四周除了整齊的腳步聲,沒有絲毫喧嘩吵鬧聲。 而在進行婚禮儀式時,那司儀與其說是司儀,反倒是更像是在軍隊中叫著板正嘹喨口號的士兵。 拜堂禮儀行畢,又有士兵領著陸悅容前去新房。 陸悅容尚且有心力分神想道,整個將軍府,是不是只有自己一個女子。 領著陸悅容的士兵,把她送到新房中坐下之后便離開了。 陸悅容端坐在床榻上無所事事,也不知道枯坐了多久,好似已經能把紅色蓋頭上絲線的數量都數得一清二楚時,新房的門才終于被推開了。 隨著“吱呀”的開門聲響起,一道身影從房門邁入。 陸悅容稍稍坐直了身子,心神不自覺地被越走越近的身影牽引。 她隱隱約約看見,來人從一旁桌案上的喜盤里拿起了秤桿。 輕輕一挑,陸悅容的視野恢復清明。 她眨了眨眼,適應著不再是令人煩躁的、紅彤彤一片的視野。 目光緩緩上移,順著來人紅色的喜服向上看去。 涉過腰、滑過胸膛,沿著脖頸而上,打量過棱角分明的下頜、緊抿的薄唇、挺拔的鼻梁,一直到—— 對上那雙冷峻深邃的雙眸。 以及左眼眉尾處無法忽視的、那道自上而下斜斷眉毛的刀疤。 好一副從沙場血戰中闖蕩歸來的嚴肅將軍的模樣呀。 仿若當他看向哪里,那里就是他勢在必得的獵物。 陸悅容有些緊張,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跳動。 她不敢眨眼,保持著和對方的雙目對視,哪怕雙眼已經酸澀。 陸悅容從袖子里胡亂地摸索,想握住冰冷的匕首讓自己安心些。 可越是慌亂越是找尋不到。 終于,嗒嗒的清脆撞擊聲,匕首從袖子中滾落,磕到床邊,然后骨碌碌滾動在地上,最后停在了邱戎的腳邊。 陸悅容心臟加速跳動,如果新郎質問她,為什么要將匕首帶入新房,她該怎么回答? ☆、離開 匕首的掉落打斷了兩人的對視,邱戎移開視線,看向自己腳邊的小物件。 而陸悅容卻因為筆直地坐了許久,無法垂下自己早已僵硬的頸部。 她動作遲緩地眨眨眼,緩和酸澀的雙眼。 當她終于可以靈活轉動頸部時,邱戎已經撿起了她的匕首向不遠處的桌案走去。 陸悅容的心臟砰砰亂跳,緊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