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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錯亂了命運。“你的手,會痛嗎?”穆琛忍不住,輕聲問他。沈奚靖猛地抬起頭,又匆匆低下去,低聲答:“回皇上,其實習慣了,也還好,不耽誤干活?!?/br>他的整個行為做派,已經跟大人無異了,明明還只是十來歲的孩子,卻要過早地長大。穆琛冷笑一聲,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沈奚靖突然聽到穆琛冷笑,以為皇帝有什么不高興,“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奴才知錯?!?/br>穆琛突然有些厭煩,他不知道是厭煩沈奚靖已經完全沒有過去那般天真可愛,還是厭煩自己的無能為力,他閉了閉眼,冷聲說:“沒你事,不用打掃了,出去吧?!?/br>“諾,謝皇上?!鄙蜣删杆闪丝跉?,支起身體,拎著那個看起來頗沉的水桶出去了。因為管事叔叔們教過,在主子面前離開,需要面對主子退到門外。沈奚靖是極認真的人,雖然穆琛是他來宮里見過的唯一一個主子,但也顫顫巍巍,拎著水桶,倒著退了出去。沈奚靖走了,穆琛的心卻更加煩悶起來。他知道,景泰之亂那一年,帝京有一半的世家遭受了厄運,那些他曾經見過的世家公子們,已經有大半死在流放的路上,剩下的,則艱難地在邊城活著。穆琛是有心叫他們都回帝京來的,不是他心地軟弱善良,而是他知道,那些人里,有很多世代忠良,許多人為大梁流過血失去過親人,許多人殫精竭慮鞠躬盡瘁,才有大梁這三百年的繁華。如果世家子弟都如沈奚靖這樣入宮為奴艱難存活,那么朝廷,就要讓天下讀書人寒心,誰還愿意入朝為官?可是,無論是柳太帝君還是兩相四大重臣與世家們,卻沒有一個人提出撫慰忠臣遺孤。他一個十歲的“皇帝”又能說什么?他知道,那些大臣家里荒廢的宅院有許多都被世家與太帝君外戚柳家做霸占,他卻一點法子都沒有。但是他可以等,等到他真真正正成為皇帝的那天。可是沈奚靖他們這些遺孤們,能等到那個時候嗎?十一歲的皇帝坐在屋里糾結哀愁,九歲的沈奚靖卻已經回到屋里,照顧仍舊不大好的平喜。這一夜里,兩個人都沒睡好。宮里的日子其實很枯燥,尤其是皇帝還小,不需要侍人的時候,每天就顯得極為漫長。因為大多數宮人們,都沒有什么盼頭。但沈奚靖卻覺得日子越發充實起來,他和平喜已經摸透了書房打掃的規律,每天只有一個半時辰便能干完,剩下的一點點時間,平喜喜歡小心翼翼研究那些古董上的圖案花紋,他偏好古玉和瓷器,沈奚靖聽他說過一次,他家是做古董生意的,尤其在古玉和瓷器上造詣頗深。沈奚靖則喜歡偷偷看穆琛書房里的書,因為每隔十天左右他們才打掃一次書庫里的藏書,所以沈奚靖很簡單便發現,穆琛只看經史子集策論治國剛要軍事地理之類的書,其他如游記醫藥百科皆不涉獵。所以在沈奚靖摸透了穆琛的讀書喜好之后,便放下心來,在他值夜的日子把想要看的書偷偷帶出來,晚上值夜的時候看。他運氣很好,晚上值夜也是在書房門口這里,不用伺候皇上起夜,也不用站在門口吹風,書房門口還點著一盞宮燈,也沒人過來巡查,沈奚靖索性靠坐在燈下,一看看一宿。12、第十二章...他離開家的時候八歲多點,很多字都不認識,只能靠記憶一個一個記住,回去問平喜。平喜是知道他看書的,就像他知道他研究古董一樣。他們偶爾會一起商討古董,偶爾會一起說說書里的游記,平喜的性格一點一點顯露,沒有以前那么討厭,他在屋里說話依舊十分尖銳,卻少了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沈奚靖現在倒是很喜歡他,他比沈奚靖多讀兩三年書,順帶一起學習。這樣的日子,讓沈奚靖很滿足,雖然天漸漸冷了,手指更加難過,但好歹還算開心。唯一叫他擔心的是,他現在完全不知道云秀山的動向,從他們來到錦梁宮,就再沒離開一步,皇上出行,是輪不到他們跟著的。一般去前政所早課時是杜多福和一個叫趙多寶的大宮人跟著,而去別處,有時蒼年會跟著,有時是方安岑。另有兩個早來幾年的宮人會跟在后面打下手,像沈奚靖和平喜這種,是湊不到主子跟前的。但他不著急,眼看春節便要來了。到了春假時,他們都能去御花園看臘梅與冬茶,觀賞漂亮的花燈,到了那時,他便能跟云秀山見面。很快,冬季來臨,一場冬雪在除夕那天降臨到帝京這座百年古都,帶來了極致的寒冷。沈奚靖終于等到了除夕那天,因為年關時節皇帝有許多祭祖祭天的典禮要參加,所以書房也不怎么去了,天又很冷,杜多福便十分爽快地放了他們假,讓他們在屋里暖和暖和。除夕那天,沈奚靖心情極好地穿上了他自己縫了大半年的那件慘不忍睹的內衫,跟著一群管事叔叔大宮人哥哥們給皇帝拜年。這是沈奚靖第三次見到睿帝穆琛。因為去歲景泰之亂,穆琛在慌亂之間繼承大統,剛好趕在了年節之前。那時候他瘦瘦小小,穿著臨時趕制出來的冕服,卻一點都不合身。他的親生父侍也在那個月病死在寧祥宮,他沒有心思擺出或是威嚴或是與民同慶的高興樣子來。那個年節過得十分不愉快,因為他爹爹身份低微,禮部申請謚號的折子總被右相林子謙打回,一直綿延到天啟元年五月末,才終于給他爹親一個還過得去的謚號--敬。敬這個字,倒也意味深長。他知道,他們在告訴他,如果不是他們,他當不了這個皇帝,所以要心懷尊敬,知道感恩。當穆琛看到那個折子上的敬字時,他什么都沒說,甚至還笑笑感謝了林子謙挑的字很好。他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天,他寬大袖子下的雙手,攥得有多緊。而這一年,當穆琛忙完了年關的祭天大典與祭祖大典時,再看到那些小宮人給他拜年,不知怎么的心情就變得十分愉快。可是,這種愉快沒有維持多久,他又有些難受了。因為他看到,沈奚靖也跪在十幾幾個小宮人里面,這半年來,偶爾他有那么一兩次在上午去書房,就能看到沈奚靖默默勞作的身影。與剛入宮時不同,他胖了些,看上去比較像是個普通的少年,恢復了些幼年時的神彩,人也高了點。雖然這些變化都不明顯,但是穆琛還是能看出來。因為那幾次簡短的見面,都令他印象極為深刻,所以對于他的改變,在穆琛眼中,便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