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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們的年齡準備,沈奚靖身上那身十分肥大,袖子都拖到了膝蓋處。云秀山看他那樣子直發笑,趕忙穿好自己的幫他挽袖口。其實他自己的那身也很大,但到底年長兩歲,比沈奚靖在家里多享兩年福,足足高他半個頭。想到這里,云秀山又皺起眉頭,心里暗自發誓,等到進了宮,要盡他所能照顧好沈奚靖,他這個表哥,也不是白當的。驛站房間并沒有油燈和蠟燭,他們又不能出門,只得在屋里低聲說著話,等天黑下,便都上床休息了。這是他們在萬溪的第一個夜晚,沈奚靖心頭百轉千回,無數過去的記憶涌上心頭。他很久,都沒有睡著。突然,一個有些尖細的聲音響起:“二虎,你往那邊睡一點,這么擠怎么睡?”這聲音沈奚靖今日不知聽他叫了多少次,自然知道是那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今天一整天他們就聽他不停地挑三揀四,抱怨這個哀怨那個,很是煩人。另一個少年的聲音反駁他:“你別叫我二虎,我叫楊虎,楊虎!楊中元,你已經一個人睡那么大地方了,還想怎么樣?”因為他倆的動靜,好多人都醒了,黑夜里誰也看不清誰,只聽一個人叫了一句:“都要進宮做下人,哪那么多事,閉嘴睡覺吧?!?/br>楊中元想必在家時過得極好,被人反駁一句,他又不好罵不認識的人,只得罵楊虎:“二虎,你可是我家的下人,我爹親讓你跟我來,可是給了你家一大筆錢的,你得聽我的?!?/br>那楊虎想必一路上被他折騰個夠嗆,這會兒又困得厲害,值得說:“好了少爺,你不困嗎?快睡吧?!?/br>他們這樣說話都不知道壓著嗓音,其他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暗地里笑那少爺傻。進了宮,還不都是下人奴才,哪里還有少爺?6、第六章...沈奚靖知道,照楊中元這性子,挨打挨罰肯定不在少數,可他沒想到這樣快。第二天清晨,當他們一起走進膳堂時,卻意外發現所有管事叔叔都在。他們已經換上宮官衣裳,一色的灰衣藍邊,頭上系的也都是灰色發帶。作為宮人,他們身上是沒有任何首飾的,所有頭發都束髻于頭頂上,方便干活走動,即使是有了正式品級的宮官,也不能束冠。作為擴選頭領的安管事坐在最前面,用他那雙眼睛盯著每一個進入膳堂的少年。沈奚靖和云秀山這日起得早,走在隊伍最前面,安管事只是隨意在他們身上掃一眼,便把目光放到了他們身后,突然出聲:“那個穿了白錦內衫的小子,你過來?!?/br>他今日聲音比前一日要低一些,沒那么尖厲。沈奚靖和云秀山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只是默默往前走,走到位子上坐好,并且根本沒有抬頭看一下。大部分少年都和他們兩個一樣,沉默著,低調著,無聲無息做自己的事情。楊中元有些不明所以,他以為安管事是喜歡他那身內衣,所以他站在安管事面前,臉上還帶著討好的笑。他雖然個性不討喜,但也不是傻子,宮里什么人是要討好的,他分得很清楚。等所有少年都在位子上坐好,安管事掃了一眼,心下覺得滿意,他慢悠悠站起來,踱步到楊中元面前,突然出聲:“孩子們,看我這里?!?/br>他這聲音極為溫和,沈奚靖心中一緊,便知道楊中元今天肯定難過。果不其然,在等到他們所有人都抬頭往那邊看去,安管事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揚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楊中元的臉上。楊中元不過十來歲年紀,被他這樣用力打一下,整個讓都往旁邊倒去,發出痛苦的叫聲:“啊?!?/br>膳堂的少年都驚呆了,他們一路上雖然挨了不少罵,但還從來沒被打過一下。那打在楊中元臉上的巴掌,聲音那么響,就好像警鐘敲在他們心里。安管事打完,甩了甩胳膊,又把手收回袖子里。他認真看著膳堂的少年們,一字一頓說:“進了宮,即使是下人,也是宮里的人,宮里給你穿什么,你就得穿什么,還當你自己是少爺公子呢?白錦內衫,也是你們這種下等宮人能穿的?”楊中元倒在地方,左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有些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他呆愣地看向安管事,完全不知要怎么反應。還是楊虎,到底念舊情,撲通跪到安管事面前,拉著楊中元一并跪起身,給安管事磕了三個頭。“安叔叔,中元他知錯了,這就回去換,中元,快給安叔叔賠不是?!睏罨⒁粋€邊磕頭便說。他這么一拽,楊中元總算清醒過來,口齒不清地說:“我知錯了安叔叔,這就去換?!?/br>他半邊臉都腫了,說話十分吃力,但到底還算知道輕重好賴。安管事看了眼楊虎,又看了看楊中元,揮了揮手:“去吧,快去快回,今個你們有好多要學?!?/br>楊虎感激地給他磕了個頭,拉著楊中元匆匆離去。安管事自他們走后,臉色這才好些,甚至帶了笑意:“剩下的人,倒是算好的,你們心里也別怨恨叔叔,等將來運氣好放出宮去,你們還得感謝我,懂嗎?”所有少年都站了起來,答一句:“諾?!?/br>安管事甚是滿意,點點頭走了,杜管事跟在他身后,交代句:“快用早膳,辰時一刻到后院集合,我不希望有人遲到?!?/br>剛才安管事鬧那么大動靜,他們一直都沒動筷子,雖說早飯也只有玉米粥和粗面饅頭,但是卻能管飽,少年們一聽那時間,便都飛快吃起來。沈奚靖吃飯比小時自然快了許多,他三五口就吃完早飯,這次不好再往身上揣整個的饅頭,他掰了一小半,捏平,包進手絹踹在懷里。他身邊的云秀山也同樣如此。這手絹是臨走時謝書逸給他們用干凈的棉布裁剪的,他們都不會針線,只是粗粗鎖了邊,謝書逸告訴他和云秀山,能拿點干糧點心帶著,就包手絹里藏進懷中。他們這一年里,是餓怕了,謝書逸總怕他們在宮里依舊吃不飽飯。謝書逸不知道,就是因為這個習慣,讓云秀山和沈奚靖在宮里挨過了最為艱難的時日。等到很多年后他們再見面時,沈奚靖荷包里拿出那個已經破舊的手絹,對謝書逸說了句“謝謝”。大梁經歷二百八十七年,共歷十七帝,宮規越發森嚴。他們這些待進宮的宮人們,每天上午都要跟著管事叔叔熟記宮規,下午則學習行為舉止,禮儀做派。幾乎進宮的宮人都不識字,他們只能死記硬背那些拗口的宮規,典禮上用的各種器具、食物、花卉都要祖制,不同品級的宮侍,所用食器、家具、衣服、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