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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東宮,務必讓太子葬身火海,他毫不猶豫地就應承下來了:這么多年來父親對他的器重和愛護他絕不會辜負,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他也會為父親承擔下來。何況他聽到父親命令人將宮中的所有皇子,除與杜家有血緣關系的十四歲的表弟,全數斬殺,覺得父親的意圖不見得是扶表弟上位,更像是要攝政甚至取而代之。父親偏要安排他來殺太子,可能也是為了日后論功行賞,讓他能服眾。真有那么一天父親的野心實現……杜青不是沒做過白日夢的!可是誰能想到,他見到太子含笑轉過身來的瞬間,就如被一道電光從頭頂劈下!時間突然變得緩慢,太子一身白色長衣,邊襟處繡著金色的紋路,似是在微風里輕動。太子的臉他還沒有看清,過去讀過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的句子就浮上了他的腦海。他忙睜大眼睛,唯恐錯過太子的樣子:太子眉間舒展,神色輕松,太子的身后,水波碧葉上,幾支菡萏,盛開著淺粉的花瓣……太子就如站在畫中一般,是落入紅塵的白衣仙人,完美而悲憫……這沖擊來得太過迅猛,杜青的腦子嗡嗡地響,聽著太子與父親的對話,都無法理解字句中的意思,只覺得太子的聲音溫潤好聽,他想聽這個人說話,哪怕是一聲笑,也讓他的心咚咚跳……忽然,太子看向了他,太子的目光里似有笑意,似有陽光,讓他不敢直視……他聽見太子問他的名姓,杜青的心中覺得天堂的門向他打開了,他喜悅萬分,想一頭沖過去,撲入太子的懷中,叫他……杜青眨了下眼,緊握了雙拳——他一定是瘋了!說來他比太子輩分要大,他怎么覺得太子是長輩了?!太子會妖術!他聽見了父親的話,可還是止不住地舉手行禮——做人怎么能沒禮貌呢?尤其是在這樣美好的人面前……秦惟輕聲道:“是杜青啊……”又得記一個名字!杜青的臉更加白了,心臟嚴重供血不足。杜鳴山回頭對杜青說:“別跟他客套!”杜青又不自主地眨眼,杜鳴山皺眉道:“記住你要做的事!”他以為杜青如此失態,是因這個小兒子只有十八歲,沒見過這樣的大陣勢,難免有些慌亂。杜鳴山不耐煩地說:“你盡快動手!他罪有應得!”他扭頭對秦惟獰笑:“當初你父縱火燒死了先皇和先皇太后,今天你們也得有此一劫!”秦惟又看向杜鳴山,笑著說:“作惡的人總是喜歡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br>杜鳴山問僧人:“惡有惡報,佛家不是這樣說的嗎?”僧人合掌:“的確是,因果報應,自作自受??墒侨藷o法知道哪些是因哪些是果,所謂菩薩畏因,凡人畏果。若想日后不遭報應,必須內心良正,不起惡念,否則許是不為他人實現因果,反為自己惹下了禍患?!?/br>杜鳴山笑道:“你這僧人說話顛倒!倒好像蕭家不該遭報應一般。蕭炎殺了多少助他成事的故里鄉親,他自己落個死得不明不白,就是報應!蕭柏勝更是殺了嫡母和嫡弟上位,又以殘殺手足而維持皇位,他豈可善終?”僧人道:“據我所知,太子一直宣揚佛法,不知你有何理由殺他?”杜鳴山哼道:“他宣揚佛法,不過是為了保住他的位子!他若是真有心,為何不遠遁京城,剃發出家?何況,他身上也有人命!”秦惟偏頭回想了一下,問道:“我倒是想知道,是何人命?”杜鳴山道:“那些與你定親的女子,無不被殺,你敢說你就沒有干系?”秦惟還真無語了,杜鳴山冷笑:“你回答不出了吧?別說你沒有辦法!你完全可以自宮,說自己不能娶妻,這樣不就既不會爭王位,也不用娶妻了嗎?”秦惟哦了一聲,感慨道:“你犧牲起別人來真是不眨眼,可卻從沒有想到過犧牲自己。你為何不放棄逼宮?這要死多少人?就是蕭家的人該殺,那些宮人呢?那些仆役呢?他們招惹你了嗎?”杜鳴山道:“那些人助紂為虐,自然該付出代價!”秦惟呵呵:“你殺多少人都是有理由的?!?/br>僧人對杜鳴山合掌:“這位施主,塵世本是游戲之所,這游戲只有一個規矩,取多少,還多少;給予多少,得到多少。善得善報,惡得惡報,分毫不爽,施主……”杜鳴山打斷:“別跟我說這些玄的!如果有因果,今天就是他的報應,如果沒有因果,那你說的就是想避禍來嚇唬人的東西!你既然幫著蕭家人說話,可見不是個好人!”他對兵士們一揮手:“將他們綁入寢宮!”秦惟忙抬手:“不用!我自己會走!”他扭頭對小森說:“你正好累了,要不,讓他們綁了你抬著走?反正他們也不怕麻煩?!?/br>僧人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欠了要還,我可不想哪天去綁人,很無趣?!?/br>秦惟笑著對兵士們示意:“你們讓開路,我們走過去?!?/br>杜鳴山有些不甘心,也對兵士們喊:“送他們去寢宮,外面堆上木柴!”兵士們應了,讓開了水榭外的小路。秦惟像是沒聽見杜鳴山的話,與小森一起往外面走,說道:“真是多謝你!你看你這么老遠來了,我也沒請你吃頓飯?!?/br>僧人淡然反問,“你幾時請我吃過頓飯?”秦惟一想,可不是,上一世不曾,在胡人那一世,自然也沒有,可是在第一世……秦惟笑道:“你小的時候,我可是請你吃過饅頭!你忘了?”僧人立刻反駁:“那就叫一‘頓’飯了?”秦惟嘆:“小森,這又不是辯經,你能不能讓著我些?”僧人嚴肅地說:“好吧,我讓著你——謝謝你請我吃過一‘頓’饅頭?!?/br>秦惟又哈哈笑了……他們兩個走入兵士們的夾道中,隨意說笑著,旁若無人。杜青看著他們從自己眼前經過,渾身都木了。聽見太子說了句“你小的時候”,他胸口一陣劇痛,毛發都豎了起來,眼睛濕潤,想放聲大哭。他緊咬牙關,勉強保持住了表面的平靜。杜鳴山沒看到太子驚慌失措的樣子有些失望,他對著太子和僧人兩個人的背影狠狠地用鼻子出了下氣,一抬頭正看見遠處的一股沖天黑煙,對杜青說:“那邊是后宮,我去看看,你辦好了事,去那里見我?!?/br>杜青啞著嗓子說:“是,父親?!?/br>杜鳴山剛要走,有些不放心地審視杜青,杜青用盡力量抬眼迎接杜鳴山的目光。杜鳴山見自己的小兒子雖然神色有些倉皇,可是目光穩定,該是沒亂了心智,點頭道:“京城只有我的禁軍,無外人,此事已經成了大半,你只需圍住寢宮,放火后,不要讓他們跑出來?!?/br>想到要把太子活活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