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小巖，同樣在刺客發動攻擊的瞬間向前掠去，和最近的幾個刺客纏斗在一起。

紅凌兇狠地甩動鞭子打退了幾個刺客，卻冷不防被另外幾個人近了身，鞭子一時施展不開，束手束腳讓她暗恨不已，便沒再管身上被暗器擊中所造成的傷口，劈手奪過一個刺客手中的刀，大開大合地朝周圍的人劈砍過去。

不知不覺，兩人被眾多刺客圍攻著離原先的位置越來越遠，便也沒有注意到場中那詭異的場景——所有刺客都圍在他們身邊，中間受傷的男人身邊卻是干干凈凈，沒有任何人。

男人費力地用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另一只手徒勞地捂住腰腹處的傷口，紅色的液體將男人的手徹底染紅，隨即順著他的指節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

忽然，男人像是感應到什么，猛地抬頭向前方看去，臉色一派平靜。

一道修長的人影緩緩進入視線，片刻間就掠至男人身前，沒帶動一片枯葉。

“顧楚，終于又見面了?！崩渚哪腥嗣鏌o表情，口中吐出的話也毫無起伏。

盡管已經快要撐不住，男人依舊勉力站直身體，他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在對方眼前示弱。

“凌肅?！?/br>
不遠處的小巖終于注意到了這一幕，手下動作越加發狠，大聲對喊道：“顧大哥！”卻在分神間被身后一個刺客刺中了肩膀，差點握不住手中的劍，“紅凌！”

紅凌已經聽到了小巖的那聲呼叫，但周圍幾個刺客就像故意戲耍她一樣，配合默契，沒有在她要害部位下死手，只一味阻礙她靠近顧楚身邊。

周圍是兵器不斷碰撞的聲音，顧楚和凌肅卻如同許久未見的朋友一樣，沒有絲毫的針鋒相對之感。

顧楚最先神色復雜地開口：“你終于還是重建了天一教?！?/br>
凌肅面色一冷，周身猛地激蕩起濃郁的殺氣：“這還是拜你所賜。若不是你當初帶著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圍攻天一教，殺死總壇七百五十三人，之后又圍剿在外的五百多教眾，我也不至于到現在才重建起來?！?/br>
凌肅語氣中的恨意有如實質，字字句句都刺入顧楚骨髓之中。

顧楚閉了閉眼，嘴唇抖動了半晌，腦中回想起當年欺霜堂人間地獄般的情景。半晌，他才嘆息著回道：“不管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的?！?/br>
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當年在力竭暈過去之后，醒來便是遍地的尸體，而自己除受了教主一掌外，再沒有任何其他傷處……他向凌肅解釋過這一切，但這又如何能使凌肅相信？凌肅又如何能相信教主走火入魔之后單單留了他一命？更何況，教主的尸身沒有任何走火入魔的跡象，死因又恰恰是化天訣！

凌肅抬眼，勾起一個譏諷的笑，右手緩緩抬起，“鏗鏘”一聲抽出腰側的佩劍，將泛著冷光的劍尖抵在顧楚的心口：“你想說什么？你想說那些人不是你帶過來的，還是說那天下午只有你一個人走出來的欺霜堂內十三條人命不是你的手筆？又或者，那些人都不是你殺的，不是你用化天訣殺的？冉芷，尋汀……司衡，左護法，還有……教主?！?/br>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從凌肅口中吐出，劍尖也一寸一寸地往前，慢慢地，一道紅色的液體沿著銀白色的劍刃往下，滴落在枯黃的楓葉上，直到凌肅“教主”一詞落下，劍尖猛地往前遞去，發出一聲利刃進入rou|體的“噗哧”聲。

“顧大哥！”紅凌面露驚恐地大聲叫起來，身體猛地拔高，朝周圍眾刺客橫劈下去，破了他們的攻擊，接著毫不猶豫地轉身往顧楚這邊過來。另一邊的小巖也是心神俱震，大吼一聲，雙眼通紅地甩出不要命的攻擊，狠厲地砍掉一個刺客的手，從圍攻的破綻中逃脫出來。

顧楚的身體抖了抖，幾乎支撐不住，他勉強對上眼前人冰冷仇恨的目光，費力地抬起手，握住胸前的劍刃，低低喚了一聲：“凌肅……”

凌肅擰眉，想要將劍抽出，劍刃卻被顧楚捏緊，絲毫動彈不得。他正打算用力，腦后風聲即至，一柄長刀斜斜朝他頸部砍了過來。眉間冷意一閃而過，凌肅一個側身躲過這一擊，同時長袖一抖，幾道暗器飛出，直直刺向偷襲那人身上幾個大xue。

“唔——”紅凌身體在空中猛地一僵，情急之下忙抬刀來檔，幾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后，暗器落到了地上，但還有一枚卻準確無誤地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不自量力！”凌肅冷哼一聲，正打算出手料理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后背卻猛地竄上一陣涼意，本能地朝后退開一步，正避開身后的一掌。

“化天訣？”凌肅瞇了瞇眼，意外地看向顧楚，“你竟還有內力催動化天訣?！闭f著他冷笑了一聲，“就算能夠催動，你又能撐到什么時候？”

用盡全力的顧楚此刻已經連站也站不住，眼前發黑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著。聽到凌肅的話，他費力地說道：“你不能殺她?！?/br>
“呵，顧楚，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說這話？”凌肅面目猙獰了一瞬，猛地抬起手，直直往紅凌的天靈蓋上拍去——

“紅凌！”一道劍影劈下，生生阻斷了凌肅的動作，小巖隨之而至，正面對上了凌肅。而同一時刻，紅凌和顧楚猛地暴起，一前一后攻向凌肅。

霸道的化天訣已使得顧楚內力徹底枯竭，但此刻他不能讓凌肅殺死紅凌和小巖，只得拼著眼前漆黑一片也要攻向凌肅。

凌肅堪堪避開紅凌的刀劈，正待提手化解后背顧楚的攻勢時，左肩驀然一痛，身形停滯間，胸前一涼，銀亮的劍尖破體而出，帶出兩滴鮮血。

肩上是顧楚的手掌。他忽然想起來，這是當年兩人對練時，顧楚經常使出的一招。前招為虛，后招凝實，現如今，他已然忘了……

視野徹底黑暗前，他看到了顧楚震驚無比的臉。

……

“凌少爺？凌少爺？”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在耳邊反復輕喚著。

一片黑暗中，凌肅的意識漸漸收攏，仔細地分辨了一下那道聲音，猛然驚覺自己竟然被這人輕易近身。凌肅睜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讓一旁的侍女嚇了一跳。

“凌少爺，教主讓您過去欺霜堂議事?！笔膛笸藥撞?，恭恭敬敬地站在床邊，戰戰兢兢地說道。

教主？

凌肅皺眉，不動聲色地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是少年時候的模樣！

“教主還說了什么？”話一出口，他就發現喉嚨干得直泛疼。

侍女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快速低下頭，囁嚅著說道：“教主還說，既然不喜，丟了便是?！?/br>
記憶翻涌，凌肅這才想起來這是自己十四歲的時候，教主給他送了兩個女人，他不喜她們的糾纏，教主知道后便說了這句話。

眸中黑暗瞬間攪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