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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鬼!人家比你大不了兩歲,青年才俊,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翰林,這回還——”姜宗孜詫異地打斷他爹:“翰林?萬翰林?”“是啊,怎么了?”“……他叫什么名字?”“萬充?!?/br>“……”姜老爺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你這是什么表情?”姜宗孜望向姜老爺的目光有些呆滯:“你記不記得,我剛才說,我今天去揍了個人?”“……”下一秒,姜老爺喝剩下的半碗御米粥扣在了姜宗孜的腦袋上。“我是想說,”姜宗孜目光呆滯地把那只精美的牡丹紋瓷碗從自己腦袋上拿下來,動作呆滯地抹了一把臉,口氣呆滯對他震怒的爹說,“其實我是騙你的,是我被揍了?!?/br>☆、萬先生次日,天色未明,曉風掀開半掩的窗,帶來一陣涼意。姜宗孜的神魂跟天色一樣晦暗,他斂袖添墨,隨即停了動作,看著一旁正微鼾的姜朗繼,發起呆來。窗外,道道枝椏背后的天空,逐漸被渡上色彩。案頭的白玉燈滅了,也無人再撥。姜宗孜擱下筆,在開啟門閂之前,推醒了姜朗繼。姜朗繼尚且迷蒙,揉著惺忪的眼睛,起身舒展身軀時,玄色衣衫仿佛被拉長了一截,整個人看上去慵懶卻挺拔。姜朗繼微仰臉側倚著門框,呼吸晨間的清涼,忽聞飛鳥驚起,嘰喳著從枝頭撲騰到屋檐。也就是在這時候,姜朗繼偏頭望去,看見小院的門被推開了。侍女引進來一個人。囫圇暗淡的天地間,晨曦是rou眼可見的浮動著塵埃的縷縷光束。男子青袍外那身素綾長衫在颯颯曉風中,如靈衣兮披披。曦光灑在男子如玉面孔上,于是他淡漠的神色,顯出些許的溫柔。姜朗繼聽見了自己的心跳。難以克制的心跳。萬充半側臉對侍女微微頷首,示意她退下。隨后施施然走向負手危立的姜宗孜,臉上掛著一個端正的微笑。只見姜宗孜迎上前去,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拜師大禮,規矩到萬充訝然挑眉。姜朗繼把側靠的姿勢調整成了正對大門的直立,瞧見萬充半垂著眼,目光牢牢集中在姜宗孜臉上。姜朗繼的心頭“咯嘣”一聲。過去好一會兒,萬充才淡淡地虛扶一把:“萬某不敢當?!?/br>“先生里邊請?!苯谧畏诺蜕碜舜蛄藗€手勢,臉上的笑容格外正派,不同于往常囂張的歪嘴角,而是非常妥帖甚至朝氣的笑。姜朗繼心里有點虛。萬充和姜宗孜兩人你推我讓,最終在黑漆書桌旁雙雙落座。姜朗繼默默地站在姜宗孜左后方。姜朗繼站得好好的,手腳都安安分分,唯獨一雙眼睛在亂瞟,英氣眉目愣是弄得賊眉鼠眼的。萬先生發問了:“不知姜三少爺,四書五經念得如何?”姜宗孜謙遜地垂下眼簾,拱手道:“不才,倒背如流?!?/br>“哦?”萬充隨手從身側的欞格小架中,抽出一本青丹色的冊子,用修長雙指將其推至姜宗孜面前,“默首篇?!?/br>從姜朗繼的視線看去,姜宗孜的鬢邊垂發遮住了書名,只能瞧見萬充白皙瑩潤的指尖。姜朗繼偏頭張望,看清了封面上筆跡瀟灑的“孟子”兩字。那霎那,有什么線索在姜朗繼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姜宗孜揮筆頗有氣勢,然而所書筆畫皆偏于虛浮潦草。萬先生在一旁看了,淺笑搖頭:“甚糟?!?/br>“望先生賜教?!碧撔氖芙套巫我郧蟮膽┣醒凵?。姜朗繼看著姜宗孜的后腦勺,打了一個反胃的寒噤。“你看,‘不’字這一反捺,回鋒太急,韌勁不足……”萬充站起身,左手撐在姜宗孜的云紋錦袖邊,微涼的右手覆上他握筆的手,那個姿勢,整個是把姜宗孜環進了臂彎里。萬先生邊以手腕指骨巧妙施力,邊用低沉好聽的聲音道,“……應該這樣收筆?!比f充的潑墨長發垂了幾縷在雪白宣紙上,鮮明刺目的對比。萬充用下巴點了點姜宗孜的頭頂,口吻聽來深情,“懂否?”媽蛋這般狎昵做派!簡直不能忍!姜朗繼絕對是比姜宗孜更先一步地,心頭騰起熊熊怒火。“嗯咳,曉得了?!?/br>萬先生在姜宗孜意欲掙扎前,松開了他。萬充背著手,在書桌周圍深沉踱步,視線則有意無意地,落在姜朗繼身上。深沉了一會兒,萬先生對姜朗繼溫潤一笑:“會磨墨吧?!?/br>“嗯?!苯世^心里開始打鼓。他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上前走到書桌邊上。只是,萬充先一步,在姜朗繼的手碰到青玉硯滴前,止住了他。就見萬充從筆架上取了支竹管狼毫,姿態嫻熟又雅致地蘸了蘸墨,然后遞給姜朗繼。“名字?”萬充表情溫柔,眸色深深。姜朗繼預感到萬充要耍點幺蛾子,神色當即警覺起來,他謹慎地伸手接筆。果然,萬充在傳狼毫的過程中,趁機用指尖刮弄了兩下姜朗繼的掌心。姜朗繼的手一抖,筆尖濃墨驀地滴落在紙上,像暈開一個迷團。萬先生皺深了眉頭,目光也變得凌冽。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動作。場面僵持住了。仿若早春冰鏡一般的明湖,看似堅固沒有縫隙,實則容不得重上分毫的呼吸。姜宗孜清了清嗓子,替姜朗繼解圍:“阿朗不識字,先生別為難他?!?/br>姜朗繼的余光里,萬充不動聲色。但姜朗繼卻分明感覺的到,冰面正勢不可擋地龜裂開來,他甚至聽見了水和冰摩擦間發出的幽咽。“呵?!比f充遽然嗤笑一聲,款款逼近姜朗繼,“萬某嘗聞,姜三少爺幼有逸群之才,五歲能賦詩,七歲博覽古今書籍,八歲秋試為解元,文采斐然,過目不忘。最值得稱道的,便是那手字,頗有米芾遺風。雖會試屢不第,卻不知,他竟不識字?”“姜朗繼”聞言臉色驟變。“姜宗孜”也沒沉住氣,他驀地揮袖,門“哐當”一聲關上了。下一瞬,“姜宗孜”已渾身緊繃地護在了“姜朗繼”的身前。“緊張什么?”萬充淡淡落座,扶額輕笑。笑夠了,老神在在地垂眼看了看自己泛著薄光的指甲。萬先生的聲音像是場幽暗遙遠的夢,他徐徐道,“姜朗繼,不如你出去洗把臉,然后,別進來了?!?/br>“姜宗孜”衣袖下的拳頭暗暗握緊。這風馳電掣的瞬間,“姜朗繼”的內心正在做著激烈的掙扎,他是應該“哈哈哈哈”假裝這是迎接新先生的一種方式,還是“嚶嚶嚶嚶”發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易容是飯后消遣娛樂,□□路邊三文錢買的,這種智障的解釋萬充他能信嗎?既想偷懶又不愿在萬充面前丟臉的姜三少爺現在悔不當初。不過,目前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