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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是后天使然還是生來如此。他總覺得自己已經認了命,可又有這樣那樣的意外闖進來,要他回想起感情是種怎樣的滋味。愛也好,恨也罷,都不是他應該有的東西。“該服藥了?!?/br>醫女想起下人過去說的話:過去的葉風城使得一手好劍,只是近幾年身體每況愈下,不得不放棄。她見過他的佩劍——是把好劍——通體透明,宛如流霜,配得上葉風城這樣的人。以為他是觸景傷情,想起過去的自己,她不動聲色地到他身邊來,“既然沒什么好看的,那就不要看了?!彼谄鹉_,將那扇窗子關上,“再叫我看到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可就去跟你爹葉城主說,你這病我不治了?!?/br>她最后朝窗外看了一眼,發現那少年也在往這邊看,險些就要和葉風城對上。也堪堪就是險些。·葉風城醒時,正對上尹靜憂心忡忡的面孔。沒有早春的木芙蓉,沒有俏麗的醫女,也沒有還是少年的葉惟遠。“……阿靜,什么時候了?!?/br>在那不知真假的夢里,葉惟遠也有在遠處注視過他。如果這是真的……他的指尖嵌進皮膚里,微弱的痛楚叫他霎時間清醒過來。無論那時的葉惟遠對他抱有怎樣的一種感情,現在都不會再有了。畢竟他曾親眼見到葉惟遠眼里的那點光火是如何盡數熄滅。“這是哪里?我昏過去后發生了什么?那白發人有為難你?”想起他們還在葉高岑書房的那幅畫里,他并未長久地沉溺于夢中情景,轉而問尹靜現狀。“我也不知……”尹靜環視四周,“主人您失去意識后,我也昏了過去?!彼f得赧然,像是對自己未能盡職責感到羞愧,“然后醒來就到了這里??雌饋磉@應該是某人的書房……”葉風城這才發現自己是好好地躺在榻上,身上也并無傷痛,仿佛昏過去以前那要人魂飛魄散的劇痛不過是自己的想象。他想起什么,從懷里取出玉瓶,倒出幾顆藥丸,看也不看地就吞下去。“你最好別不要亂動?!?/br>就在他打算站起來以前,書房里的第三人出言制止。“雖然那只是一道殘影,但是你身上有他的咒,咒術對主人的反應是最為劇烈的?!?/br>他嗅了嗅,“你那藥,雖然輪不到我說,但是最好不要再吃了?!?/br>他們一齊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說話的是一名白衣公子。白衣公子似乎正在作畫,手中的筆猶疑不決,最終他長舒一口氣,選擇了放棄。說話的同時,他轉過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認出這人是誰,尹靜嘴快,直接問了出來,“你是那個……寫信的人?”那人偏著頭,像是在思索他說的話,“寫信?”“我和我家主人剛剛看到你在竹樓那里寫信給一個姓江的人,拜托他來將你從這滿院的活傀儡中救出來……”尹靜想起他說的話,警惕地握住刀柄,生怕從暗處冷不丁地來個活死人,“你還說你住的地方被那鬼東西包圍了,想起來了嗎?”“可能是有這么一回事吧,”白衣人似乎是想起來了,說的話卻叫人詫異,“但我不是他?!?/br>“可你們長得……”葉風城敏銳地察覺到什么,他攔住還想說什么的尹靜,自己和那白衣人對起話來。“你確實不是他。你是誰?”“我是誰?”白衣人自嘲地笑了笑,“我忘了。我只記得我已經在這里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已經忘記大部分東西。但我的確不是他,只是用了他的容貌?!?/br>“你說我身上有那個人的咒?那個人是誰,月下的白發人?”葉風城單刀直入,問了那個最令他在意的問題。“是?!卑滓氯税欀?,顯然是自己也覺得費解,“你就當我說錯了罷。明明那人早就死了,是萬萬不可能有機會給他下咒的?!?/br>他無法說服自己,動搖地又加了一句,“可這感覺又的確是那個人?!?/br>“殺他的人是誰?”“你們口中那個寫信的人?!?/br>“這咒要怎么解?”“你問了和那個闖入者一模一樣的問題?!?/br>“他有說自己姓甚名誰嗎?”其實葉風城自己也知道,這闖入者應該就是葉高岑了。葉高岑應該是發現了畫中秘密才找葉江臨將它要來。這么多年,他又怎么會沒來過這里?“他沒說,但他身上的氣息和你很像,應該都是我主人的血脈吧?!卑滓氯说拖骂^,“至于你身上的咒,我不知道。我連這咒誰下的都不知道,又怎知解法?”說完這句話,那白衣人就再不搭理他們,繼續那副未完成的畫。尹靜壯著膽子過去看了一眼,驚詫地發現那畫上空無一物,一點都不像有人認認真真畫了許久的樣子。他再定睛看,發現原來是白衣人落一筆,上一筆就消弭不見。無論怎樣都是徒勞,紙上就像大雪落過,白茫茫的真干凈。“主人,這……”葉風城稍稍坐直身體,像是壓根就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似的,等那白衣人畫完。他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只知道這兒的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到那白衣人再度擱下筆,光照都沒有分毫改變。“你們不該來這里?!?/br>白衣人對著自己的畫呵了口氣,要不是尹靜去看過,只怕就被他哄騙了去,真以為他畫了什么精妙絕倫的玩意兒。“為什么?”“這里快要支撐不下去了,”他目光里透著點難過,可表情是茫然的,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難過,“我想起來了一點東西,也就真的是一點而已。沒記錯的話,這里是他生前最后一幅畫。他畫完沒幾天就死了……這么多年了,久到我都快忘記他長什么樣,對我說過什么?!?/br>“他的法術快失靈了,這里也是時候重歸虛無了?!?/br>白衣人說這話的時候,那種大廈將傾的覆滅感倏地濃重起來。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團白光里,漸漸變得面目模糊起來,應該是開始消散了。“你有名字嗎?”葉風城毫不在意這里正在崩塌,目光緊緊落在他身上,想要問出最關鍵的事物。“也許有吧,但是我不記得了。我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了。我不過是他留在畫中的一縷執念,如果不是他執念太過,我也不會留得這么久?!?/br>“這里支撐不了多久了?!?/br>說完,他們的腳下又搖晃了一下。許多畫面從他們面前飛逝:被封存在此的葉家往事,還有一些模糊的人影。一切活生生的事物都變回了普通的水墨,而那墨跡好似被暴曬過,變淡褪去,剩下一片空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