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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做成的小型機甲。這假鳥身體是木頭,鳥喙是赤銅,用黑曜石做了眼睛,羽毛雕刻得根根分明,外邊再刷了一層清漆,栩栩如生,乍看之下足夠以假亂真。它停在葉惟遠的手臂上,眼珠子滴流亂轉,也帶動體內機關運作。一陣齒輪轉動的噪聲后,它鳥嘴一張,吐出一顆黑色的丹藥到葉惟遠手心里,拍打翅膀督促他將這藥丸吃下去。葉惟遠想都沒想就拿起丹藥放入口中,吞了進去。見他吃了自己給的藥,那鳥再度飛到空中。不同的是,它就保持著和葉惟遠視線持平的高度,始終游離在他一步之遙的位置。“繼續走?!?/br>鳥腹里傳來了那魔物的聲音,比他先前在雪原里聽到的要清晰了不少。他們進了城。一進城氣氛就頓時不同了,葉惟遠察覺到空氣中充盈著魔氣,它們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聚攏一般附著到了他的傷口上,緩慢地修復了血rou模糊的創口,讓它們不再止不住地往外淌血。街道上偶爾有三三兩兩的人影游蕩。有了先例,葉惟遠沒有斷然走近。待到那些人影晃過來,他發現這些所謂的“行人”全是做成普通人模樣再套了件麻布衣裳的木頭傀儡。它們也發現了葉惟遠的存在,脖子折成一個詭異的角度,腦袋轉到身后來,笑嘻嘻地盯著他看。明明都不是活物,可被它們黑不見底的眼睛盯著時,那種被盯上了的感覺仍舊令人脊背生寒。這種感覺非常詭異。葉惟遠說不清他的周邊到底有多少看得見、看不見的東西在窺伺,或許這整座文贛城都是個巨大的活物,而城中萬事萬物都是它的觸手和眼睛,蠕動著將一切都吞噬掉。他不知道城中到底有多少活人。木頭傀儡看夠了便扭過頭去繼續它們漫無目的游街,而那只傀儡鳥引著他走過空落落的街道,停在了一處院落前邊。他停下腳步,成功完成使命的傀儡鳥的身體內部發出一陣極為難聽的嘎吱聲,隨即解體成一頓木頭零件。木頭落地前就被憑空升騰起的黑色火焰燒得灰都不剩。他推開院門走進去,意料之中的灰塵和雜亂都不存在。前院光禿禿的,寸草不生,而屋子里邊收拾得非常干凈,所有的擺設不過孤零零的柜子、桌子、椅子和木板床。他走到后院,發現那里有一口古樸的石砌水井,旁邊還擺著個木桶。就在他要重新回到屋內時,他猛然一回頭,發現一雙纖纖素手險些就要搭在他的肩頭。“主人?!?/br>手的主人是個粉面朱唇,衣衫火紅,明麗得和周邊荒涼破敗環境格格不入的年輕女人。若是沒有那不似常人的木頭關節和毫無波動的平板聲音,只怕葉惟遠過去所見過的全部歌伎都會被它比了下去。葉惟遠警覺地盯著它,竟然想不出來它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他自幼習武,警覺性不是常人能比的。連他都沒有察覺到這個女人是什么時候來到他的身后,若是剛才那女人要他的命,他還能站在這個地方嗎……和外頭游蕩的木頭傀儡相比,外表上來看它更像活人,可也僅僅是看起來而已,天知道它里面有多少陰毒機關。“主人,您該歇息了?!?/br>它像是沒意識到葉惟遠的提防和后怕一樣,又喊了他一聲主人。葉惟遠提起刀對著它就是一斬。清脆地碰撞聲后,葉惟遠倒退一步,而它還在原地,紋絲不動。不知這傀儡是由哪種木頭制成,堅硬異常。葉惟遠雖傷得極重,可拿出了全力的一擊尋常人都頂不住。眼下只見他的虎口被震得開裂流血,刀刃斷為兩截,它卻毫發無傷,除了衣衫破了一道口子,手臂上連一道磕碰了痕跡都沒有。“主人,您該歇息了?!?/br>它偏了偏頭,重復著剛剛的話。不知是不是葉惟遠的錯覺,他居然在傀儡平板無波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威脅。那一下耗盡了他全身僅有的力氣,讓他連呼吸一下都牽動得全身疼痛難忍。他放下只剩半截的刀柄,閉上眼,認命地跟著這傀儡進了屋去。·在這詭異的傀儡城里的第一夜,葉惟遠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先前吃下的那顆詭異藥丸在他的體內化為了一股蠻橫氣勁,如冰錐一樣在他的四肢百骸內翻攪,讓他痛得恨不得死去。疼痛過后,他意識到自己在逃亡路上反復受傷的靈根和丹田正在被一點點聚攏、修復,好得就像從來未曾受過傷。前半夜里,這兩個步驟反復交替,攪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下的被單都濕漉漉的,像是可以擰出水來。后半夜,迷迷糊糊間他知道自己又做夢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要想起那些差不多要被忘記的東西,仿佛那是唯一能拯救他的良藥。他第一次見到那個人是在春天,溫暖濕潤的春天。那時他還不叫葉惟遠,是個沒有名字也沒有父親的野孩子。他的母親是個修為不高的女修,帶著他在凡人和修士的世界邊緣里討生活:他去過仙閣紙醉金迷的夜宴,也去過下三濫的市井勾欄。這么多地方唯一的共通之處就是它們都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記憶里,母親永遠都在害怕。她害怕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不存在的東西。害怕那未知的恐懼找上門來,他們從來都不在一個地方定居。“……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br>母親總是這么說,她不許他和其他人說話,不許他和其他人結交,不許他……。一天,她發現他悄悄從家里溜出去,和一群凡人男孩在市集里玩耍。那時她唯一一次對他發那么大的火。她讓他跪在院子里,用軟鞭抽他的膝蓋、手腕,厲聲呵斥他,逼迫他發誓再也不會那樣做。鞭子抽下來的一剎那是不痛的,只會留下一道紅色的痕跡,然后疼痛才會爆發,如在滾油里走了一遭。“母親,我恨你?!?/br>其實那時他還不知道何為愛何為恨,只是覺得母親那樣太過不通常理。她在哭,毫不掩飾地、撕心裂肺地大哭。她是個很美的女人,哭起來的時候卻一點都不美了,反而有點難看,眼神里有種歇斯底里的絕望,叫人膽戰心驚。他意識到,自己傷了她的心,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日子仍是這樣一日日地過去。某一天,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已經有許久沒有搬家了,久得冬天都過去,春天快要來臨了。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就是在立春那一天找上門。他記得母親那天特地起了個大早,盛裝打扮,換上了自己還是仙子時的衣裳:朱紅的胭脂,大紅的羅裙,金色的步搖,她像是變了個人,不再是他的母親,變回了他所陌生的朱鸞仙子謝筠。“你來了?!?/br>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