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還在猶豫?！?/br>
他側身從公事包里拿出戒指盒，用單手打開盒子。

「總覺得該等你醒了以後再說?！?/br>
他將盒子放在被子上。

「結婚的事，看在你努力地呼吸的份上，我和張爸張媽說了，也和爺爺他們說了?！?/br>
他趴在床邊，看向他的側臉。

「現在，不管你答應不答應都沒辦法反悔了?！?/br>
他又笑了一聲，雙手攥著他的手，額頭靠在他手背上，感受一絲絲的微溫。

「你是他男人？」

一道陌生卻又熟悉的聲音，讓韓吾語嚇了一跳，抬眼看見一個長得很像張品威的男人。

「我問你，你是他男人？」伸了個懶腰，隨興地拉了張椅子坐在一邊。

韓吾語點頭：「是。你是……張品翔？」

張品翔點頭，打了個呵欠，身上還穿著襯衫，領帶半掛。

「他和你說過？」轉身拿過自己的平板，看著自己工作上的資料。

韓吾語看了一眼平板：「說過，在電子業上班，抱歉，我太吵了?！怪钢钠桨?。

眼前人看起來是邊照顧品威邊工作，昨天晚上應該也是忙到了半夜，直到剛剛被自己吵醒的。

張品翔沒有抬頭：「不會，我該醒了。你是主播？」

「是?！?/br>
張品翔挑眉，還是沒有抬頭：「主播付得起這樣的病房房錢？」

「剛好認識醫院里的董事?！?/br>
張品翔看了他一眼，這家醫院可是有名的大醫院，認識董事？

「你家做什麼？」再次低頭。

韓吾語看著他仍在工作，又瞄了眼他工作資料上的公司名稱。

「……算是賣電器的?！拐f得心虛。

張品翔愣了愣，賣電器的認識醫院里的董事？

韓吾語看了眼時間：「你下午在嗎？」

張品翔嗯地一聲：「這一周我都在，不過我希望這家伙能在這周就醒來?！箛K地一聲。

韓吾語笑出聲，想起品威說的，說他和一身傲氣的弟弟不合，可是他一身傲氣的弟弟，卻愿意花上一周照顧他。

「我晚上會和我二哥一起來，希望你還在醫院，可以嗎？」

張品翔又是一聲冷冷地嗯，瞄了他一眼，看見韓吾語點頭，收起被子上的戒指，放進相機袋里後，走出病房。他放下平板，看著張品威臉上乾乾凈凈的，想起剛剛韓吾語的自言自語，煩躁地嘖了一聲。

「喂。你知道我討厭同性戀吧?！?/br>
他隨意踢了一腳病床。

「再不起來，我罵哭他?！?/br>
他看著自己的哥哥，又罵了聲粗話，煩躁地起身走了兩步，腦子里回蕩的是韓吾語那句「看在你努力呼吸的份上」。

「媽的。你做點呼吸以外的事??！」

他曾覺得有位同性戀哥哥很丟臉，兩兄弟沒少為這件事打架，這次來醫院照顧張品威，自己也有心理準備，見上爸媽口中的品威的好男人。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韓吾語有多好，干他屁事。

「我說真的，你再睡下去，晚上我連他二哥一起罵！罵得他……罵得他離開你！」

他坐回椅子上，拿過平板，逼自己低頭工作，卻在不到兩分鐘後，低語。

「喂。張品威……我胡說的?！?/br>
他再次放下平板，看著仍在沈睡的張品威，仰頭看向天花板。

看在你努力呼吸的份上。

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說這句話。

聽了，讓人心酸。

＊＊＊

這個社會是好人被欺，鼠輩怕歹人，韓吾語是好人，所以被欺負了，可張品威教過他，趙熙城訓過他，所以在他板起一張嚴肅的臉，堅持他自己的立場後，鼠輩摸摸鼻子離開了。

「怎麼？」

「大叔?！鬼n吾語吐了口氣，靠坐在會議室的邊桌上：「林制作給錯新聞目錄?！?/br>
給錯新聞目錄，韓吾語聯系助理提醒，卻被當成刻意刁難，認為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仗著主播頭銜，在他們面前擺專業。

「你怎麼處理？」

「我讓他公事歸公事，看我不爽，別搞小動作?！?/br>
趙熙城噗地一聲：「越來越man了?！?/br>
韓吾語低頭，跟著笑了一聲：「我也這麼覺得?！?/br>
man沒有不好。

只是覺得寂寞，覺得落寞。

他心里再次涌起矛盾，一種脆弱的矛盾，一種只想窩在他身邊覺得自己像個女人和一種不想要太man的矛盾。最近，這樣的矛盾讓他在夜里無法入眠，輾轉中想念他的臂彎，想賴在他身上被他擁緊，甚至想像自己感受他慾望的熱度。

他是男人，卻覺得自己需要另一個男人的臂彎、溫度和熱度。

這種似女人，又掙扎自己是男人的矛盾，讓他惶惶不安。

「……呼吸器都拔了，他還不醒?！?/br>
趙熙城攬上他的肩，拍了拍：「你知道他在沙漠差點死掉？」

韓吾語點頭。

趙熙城放下手，雙手撐在邊桌上：「那小子那時候和家人鬧翻，緊急聯絡人寫我，我接到電話時候，真的是，他媽的害怕?！?/br>
韓吾語算是第一次聽這段：「沒想到。你們兩個這麼曖昧?！?/br>
趙熙城噗差一笑：「你這語調，根本就是品威的翻版?！?/br>
韓吾語低頭仍是輕笑，交握的雙手拇指磨著手背。

他，真的好想他。

趙熙城繼續說，說了他到了澳洲一個叫戴爾山的地方，遇上一群只會說毛利語的當地人，比手畫腳了半天才在一處荒涼沙漠上的土屋找著張品威。

「他真的是個瘋子，問他干嘛那麼拼?！?/br>
韓吾語笑著說：「價值……存在的價值……」

趙熙城跟著笑：「嗯。難怪你們會在一起?！?/br>
韓吾語一愣，嗯了一聲。

少了張品威，自己的存在價值就好像瞬間歸零，以往那股像女人的矛盾和掙扎，在他臂彎里，是值得的，因為他們彼此喜歡那種依賴和熱度，因為張品威會告訴自己，他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女人。

「我該去看他了?！?/br>
忽然，很想見見張品威。

「醒了，讓他馬上打電話給我?！?/br>
「大叔，你們兩個，真的好曖昧?！鬼n吾語說完，率性地揮揮手，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以前，他會希望自己不是個同性戀，身體卻誠實地無法對女人有任何慾望。蒙懂的情感過後，遇上張品威，在他的臂彎里，相擁過後的熱度中，他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扮演一個像女人的男人，盡管有掙扎有矛盾，但在他的懷抱里，都是有價值的存在。

＊＊＊

睜眼，是一片白色，側頭，沒好氣地翻了白眼。

「豬……」一開口才發現聲音啞得可以。

張品威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不是韓吾語，不是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