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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宣稚拱手道:“末將在?!?/br> 昭元帝問:“暄兒近日又在他的‘茶樓’傳見過羅復尤與裴銘嗎?” “回陛下,自從日前陛下召見過陵王殿下后,殿下近日已沒再傳見羅大人與裴大人了?!?/br> 昭元帝日前召見陵王,沒什么,隨便敲打幾句,順便提點他,程旭認祖歸宗后,他這個皇帝第一個要除的不是他,而是大權在握的王世子程昶。 說白了就是提前通個氣,陵王畢竟是昭元帝的親骨rou,只要他按兵不動,老實交權,昭元帝愿意留他一命。 如今看來,陵王倒也聞弦音知雅意。 他自小就這么聰明,這一點昭元帝一直知道。 昭元帝頷首:“旭兒回來后,朕如今已有些想通了,這些年,說到底是朕對不起暄兒,若他肯交權,等旭兒登極,便讓暄兒去幽州,亦或去冀州,他一直傾心那個方氏,雖然殘花敗柳,朕準他帶著她一起走?!?/br> “昶兒呢,最近在做什么?”昭元帝又問。 “回陛下,三公子近日除了見過衛大人一回,其余時日,似乎……沒做什么?!?/br> 昭元帝稍稍一怔:“連你也探不出虛實?” 他說著,又道:“琮親王府的府兵昶兒暗中養了不少,但歸根究底,不是宮中禁衛的對手。衛玠這個人,雖然有些意氣用事,但他凡事知分寸,到時候一旦兵起,他至多派親信保護昶兒,絕不會擅掉皇城司的兵馬,這一點朕放心。且眼下云洛回來了,云氏女哪怕再怎么向著昶兒,忠勇舊部到底是聽命宣威的,忠勇一府的冤屈與旭兒能否登極休戚相關,宣威沒理由會幫琮親王府,按說朕不必擔心,但是……” 但是不知怎么,他總有些不安,似乎會有什么預想不到的變數一樣。 就像程昶一而再再而三的死而復生。 昭元帝沒把這后半句說出口。 良久,他再次長長一嘆:“暄兒實在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動昶兒,這么一個人,一旦動了,就后患無窮了?!?/br> 宣稚聽到“后患無窮”四個字,怔了怔,朝昭元帝拜下。 一個人一旦被帝王視為后患無窮,下場無非只有一種,誅。 不擇手段,不問因果地殺而誅之。 夜風漸盛,跟在昭元帝身后一列內侍宮婢穿過甬道,朝遼闊的丹墀走去。 他們一個個低眉順眼,明明沒什么表情,可仔細看去,眉宇之間,竟有一抹兔死狐悲的惶恐。 不知是不是聽到“后患無窮”四個字后,心中突生了一種死生無常的荒涼感。 左右他們這些人,螻蟻一樣,在帝王眼里,他們的命都不值錢。 昭元帝道:“平修這個兒子,太厲害了,莫要說昉兒,恐怕連暄兒都不是他的對手?!?/br> 他道:“朕是個自私的人,注定要對不起平修了?!?/br> 那時候先帝忽然駕崩,宮中亂過一陣,幾個皇嗣都對尊位虎視眈眈,他獨身在外,若非琮親王幫他穩住朝綱,鏟除異己,他只怕要落得馬革裹尸的下場。 爾后他登極,琮親王交權、稱臣,對于皇權,這些年沒有僭越過半步。 昭元帝曾發誓此生要一直待琮親王如最親密無間的兄弟一樣。 可惜,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昶兒這個人,太厲害了?!闭言塾终f了一遍,“朕這些兒子,沒一個是他的對手?!?/br> 一身本事可堪帝王忌憚,也不知是福是禍。 昭元帝問:“宣稚,你是效忠朕的吧?” 宣稚立刻拱手道:“回陛下,臣是陛下的臣,自然效忠陛下?!?/br> 昭元帝看他一眼,良久,緩緩道:“眼下已近五月了,前兩日太醫為朕診脈,低聲對朕說了句實話?!?/br> “他說朕,恐怕見不到今年秋天的金杏了?!?/br> “朕大概要死在這個夏天了?!?/br> 宣稚聞言一愣,俯首跪下:“陛下不要這么說,陛下是九五之尊,自有蒼天庇佑——” “朕自己的身子,朕自己知道?!辈坏刃烧f完,昭元帝便打斷道。 “朕問你話呢,即便朕老成這個樣子,病成這個樣子,你也是效忠朕的吧?不會不等朕賓天,就另擇新主吧?” 宣稚伏地向昭元帝揖下:“回陛下,末將誓死效忠陛下?!?/br> 昭元帝笑了笑:“這就好?!?/br>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一切,便由朕來收拾妥當好了?!?/br> “你放心,朕已經想好了一個□□無縫的辦法,到那時,朕呢,不會為難你的?!?/br> 昭元帝看向遠天,星辰遍布的夜空,或許因為太亮了,隱隱可見翻騰的,游蕩的浮云。 他于是問:“你說,明日究竟是晴是雨呢?” 然而不等宣稚答,他便只身往寢宮走去了。 ※※※※※※※※※※※※※※※※※※※※ 病了一個多禮拜,讓大家久等了。 截止下章更新前,本章兩分評均有紅包。 最近收到一個好消息,明天的新章的也有紅包,那么咱們明天見! 第一四四章 第二日是大晴天。 陵王到了方宅, 接上方芙蘭與方府的人,一路往靈覺寺而去。 靈覺寺是個小寺, 因修在金陵北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平日罕有人至。 不過這樣也好,方府的人本來就是欽犯, 眼下罪名未洗, 他們卻提前回到金陵,是不該拋頭露面。 方芙蘭本來打算一早帶著家人來寺里除穢洗塵的,奈何她的兩個庶弟在路上耽擱了些時日,直至近日才回到金陵, 她今日與他們也是數年來頭一回見。 一路到了靈覺寺,眾人齋戒沐浴,再聆聽兩個時辰佛法, 便算禮畢。 當年方府遭難后, 府上這些年活下來的人所剩無幾, 除了方芙蘭的兩個庶弟、一個姓秦的小娘, 再有就是從前跟在方遠山身邊管家方留, 以及幾名仆從與遠親。 方芙蘭的生母早在方遠山問斬的第二日就自縊了, 所幸這個秦小娘一直將方芙蘭視如己出, 二人之間十分親厚。 眾人用完齋飯,陵王身邊的武衛將他們引至一間靜室, 供他們敘話。 或許因為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