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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了?” 陵王“嗯”一聲,“他一回來就沒個消停, 里外找事。前陣子傳審裴銘,這一二日,又找樞密院的羅復尤問話, 可能是覺察到我利用羅姝把他騙去明隱寺, 心中有所不平吧?!?/br> 方芙蘭道:“姝兒meimei年前本已說好了一門親,近日不知怎么,又不成了?!?/br> “她自己不想嫁?!绷晖醯?,“羅復尤這個人, 把仕途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女兒在他眼里,左不過一枚棋子罷了, 羅姝這門親事對他前途無益, 她不想嫁,羅復尤便由她了?!?/br> 方芙蘭聽了這話,心中一時戚戚。 陵王見她神情黯然,上前撫上她的肩, 溫聲道:“芙蘭, 我幫你在城北置了一間宅子?!?/br> 方芙蘭愣了下, 搖頭道:“殿下不必?!?/br> “也不全為了你, ”陵王笑了笑,“是為了方家的人?!?/br> “還記得七年前,我對你的承諾嗎?” ——“終有一天,我會幫你把失散的親人都找回來?!?/br> 方芙蘭一聽這話,抬目望向陵王:“殿下已派人去尋他們了?” 陵王在她對面坐下:“去年就已派人去了,本來打算等他們到金陵了,再給你個驚喜。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提前告訴你更好,這樣你能更開心些?!?/br> 當年方府被抄家,府中人紛紛被流放,這些年病的病,死的死,活著的已十分零星。 陵王道:“可惜我盡力去尋,也僅找到了七八人,其中除了你兩個姨娘,還有你父親當年最信賴的管事。眼下他們都在來京的路上,大約月余時日就會到?!?/br> 方芙蘭聞言,正欲問她兩個庶弟的近況,這時,外頭薛大夫忽然引著曹校尉過來了。 曹源一見陵王,匆匆一拜:“殿下,不好了,柴大人出事了!” “柴屏出事了?”陵王詫然。 七八日前他去大理寺,柴屏不還好好的么? “對,似乎是瘋了,早上大理寺那邊一鬧開,三公子就已過去了?!?/br> “瘋了?怎么瘋的?” “聽說是送進去了幾個死囚,模樣有點像柴大人當年死去的父親和幾個兄弟,大理寺把這些死囚和柴大人關在一處,柴大人受不了,就瘋了?!?/br> 陵王聽是死囚,反應過來。 他之前去大理寺見柴屏,親眼見著刑部送來幾名死囚,當時他本覺得不對勁,想細問,無奈被程昶傳審裴銘的事打斷了。 陵王站起身,往院外走,一邊吩咐:“備馬車,去大理寺?!?/br> 路上他又問曹源:“柴屏遇事慣來冷靜,便是有心病,也會想辦法克服,不過七八日光景,怎么這么快就瘋了?明嬰讓人暗中給他下藥了么?” “回殿下的話,三公子不曾下藥?!辈茉吹?,“但屬下聽說,三公子幾乎不讓柴大人睡覺,且每日只給柴大人一勺水喝?!?/br> 陵王眉頭一擰:“他這么做是何意?” “稟殿下,”跟在后頭的薛大夫道,“人一旦缺眠,精神便容易潰亂,少水到一定地步,也易產生幻覺。若那幾個死囚本就是柴大人的癥結所在,他在極度恐駭的情形下,兼之極乏極渴,能撐七八日已屬不易?!?/br> 曹校尉道:“聽說這幾日柴大人已尋死過數回,但三公子早有防備,命人將他攔著了。柴大人面上不說,心中對三公子其實是有些懼的,還曾四處尋訪名醫為他治右臂上的燎傷?!?/br> “已尋死過數回?”陵王語中含帶怒意,“柴屏好歹堂堂御史中丞,計倫那邊怎么早不奏報?” “計大人原本打算一早將這事奏與殿下與中書的,可他日前來中書,殿下您正忙著見裴、羅二位大人,計大人見您忙碌,是以不敢叨擾,一直到今日事情遮不住了,才匆匆派人來告知?!?/br> 陵王聽了這話,腳步一頓。 難怪了。 他日前還在納悶程昶這么吃力不討好地找裴銘、羅復尤麻煩做什么,原來竟是為了聲東擊西。 “之前三公子讓人對柴大人用鞭刑,陛下那邊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眼下他都快把柴大人逼死了,手上竟還干凈得很。便是說出去,不過是給的水少了些,沒怎么讓柴大人歇息罷了,誰也沒法拿他怎么著,殿下,您可一定要想個法子救救柴大人??!” 陵王聽曹源說著,面色越來越難看,他沒吭聲,上了馬車,催著車夫急鞭往大理寺趕。 大理寺府衙外看著還好,府衙內已亂作一團,林林立立站著許多官員,但大都是三司的人。 三司的人幾乎都聽命于程昶,沒他的吩咐,誰也不敢干涉柴屏的案子。 陵王沒理會這些人的拜見,由大理寺卿計倫引著,徑自下了牢獄。 牢獄的甬道十分陰潮,隱隱有股久不見天日的霉味,但最后一間囚室卻是通明的,四壁點著火把,將斑駁的墻壁照得深影重重。 囚室中除了刑部、大理寺的大小官吏與獄卒,當中還立著一個長身如玉的人。 程昶聽到動靜,回過頭來,一笑:“堂兄來了?” 他這日身著月白云紋錦衣,發間的玉簪華光流轉,整個人如霜似雪。 柴屏見到陵王,想要撲過來,卻被身后的衙差拽住,只好喚道:“殿下、殿下……” 他披頭散發,一身臟污,眼底黑暈很重,一說話,涕淚便順著眼鼻淌下來,最可怕的是他的右臂,臂上血淋淋的,被一根布條包了吊在脖子上。 這哪里還是那個清醒鎮定,慈眉善目的御史中丞? 陵王的瞳孔猛地一收,當即吩咐:“來人,把柴屏帶去中書省,立刻請太醫過來為他診治——” “堂兄莫要忘了?!彼麆傉f完,程昶便淡淡道,“這個人,還欠著本王一條命呢,身上的罪名未清,誰也不能把他帶走?!?/br> “你這么囚著他,他只會更加瘋癲?!绷晖醯?。 “把他逼瘋了,于你有何好處?” 陵王這話一語雙關,是在提醒程昶,倘把柴屏逼瘋,想從他口中套出他的把柄,怕就難了。 再說一個瘋子的話,誰會信? 程昶分明聽明白了,卻渾不在意。 “是沒好處?!彼恍?,“不過我不在乎?!?/br> “只要看著他生不如死,我就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