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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昶一時間覺得不對勁,對衛玠道:“我陪你過去?!?/br> “別?!毙l玠道,“應該不是什么大事兒?!彼懿庞⑴?,“這廝昨兒半夜才來皇城司,老狐貍消息再靈通,又不是順風耳,八成是找我過問皇城司和殿前司調換禁衛的事兒,你跟我一起去,老狐貍反倒以為咱們結黨?!?/br> 言罷,大喇喇離開了。 衛玠走后,程昶一直有些心緒不寧,皇城司離文德殿尚遠,吳峁畢竟是昭元帝身邊的掌筆內侍官,究竟為什么事,竟勞動他親自過來請人? 一念及此,他推開門,對守在外頭的武衛道:“你找人去打聽一下,陛下到底為何傳衛大人?!?/br> “是?!蔽湫l領命,當即找人去打聽消息了。 程昶回到值房中,來回走了幾步,目光不期然與周才英對上,想起一事,問:“我記得衛玠前陣子找你問明隱寺的血案,你搪塞他,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昨天晚上你忽然想通,決定把一切告訴他了?” “回殿下,小人一開始什么都不說,實在因為這事是陛下的私隱,小人不敢隨便跟人提的。但衛大人畢竟是陛下身邊的禁衛,是皇城司的指揮使大人,小人想著他打聽明隱寺的血案,或許是為了找尋失蹤的五殿下,是受陛下默許的,小人怕耽擱了陛下的要事,是故才趕來皇城司,把實情相告?!?/br> 程昶“嗯”了一聲,又問:“當年方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殿下問的是,方遠山的方家?”周才英問。 “方家的事小人不清楚,小人只記得方遠山也曾在明隱寺當差,明隱寺血案過后,方遠山高升入禮部,頂的正是家父的缺?!?/br> 程昶點點頭,他見周才英手中的茶已吃完了,順手提了茶壺,想為他斟滿,誰知周才英竟被他這個舉動驚得退后一步,怔忪地望了他半晌,才反應過來程昶原來只是想為自己斟茶,當即放下茶盞,誠惶誠恐地合袖拜道:“小人自己來,不、不敢勞煩殿下?!?/br> 程昶見他這副樣子,心中疑竇叢生。 按說他和余凌周才英兒時相熟,即便長大了,也不該這么生分,可周才英在他跟前為什么一直要以“小人”自居? 程昶忽然想到一直以來,無論是琮親王、琮親王妃,亦或者是王府的家將與廝役,在他跟前提起兒時的事,至多順嘴提一提余凌,除了太皇太后,從未有一人提到過周才英。 程昶隱約覺得不對勁,正待問,方才去打聽消息的武衛回來了。 他滿目焦急,一時也來不及多禮,徑自就道:“殿下,陛下得知衛大人追查明隱寺的血案追查到了宛嬪,正在文德殿大發雷霆,說要將衛大人革職問罪,您快去文德殿救救大人吧!” 程昶一聽這話,驀地站起身。 衛玠眼下失了昭元帝信任,本來已放棄查明隱寺的案子了,若不是他讓衛玠試著找找方遠山高升與明隱寺血案之間的關系,衛玠也不會查到宛嬪。 說到底,衛玠會被問罪,都是因為他。 程昶當下也來不及多想,只對周才英道:“你隨我去文德殿面圣?!边~步就朝衙外走去。 外間微雪已止,黃昏將近,剛掙脫出云層的春陽似乎格外珍惜這落山前的一瞬,極盡全力盛放出刺目的光,將大地照得茫茫生輝。 程昶疾步走在內衙通往外衙的通道上,忽然覺出一絲蹊蹺。 他驀地頓住步子,問跟在身旁的武衛:“你是怎么這么快就打聽到衛大人被問罪的?” “屬下的人還沒到文德殿,一個與皇城司相熟的小太監跑來告訴屬下的人的?!?/br> 只是一個小太監? 可是昭元帝與宛嬪的私情是最不可告人的秘辛,一個小太監,怎么可能知道? 何況,周才英昨日夜里才來皇城司找衛玠坦白,皇城司的內衙全是衛玠的人,衛玠也說了,昭元帝又不是千里眼順風耳,怎么可能知道周才英來皇城司做什么? 除非……事先就有人知道周才英要來皇城司說宛嬪的事,然后派人告訴了陛下。 除非,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程昶思及此,方才未解的疑慮的又涌上心頭——他與周才英既然是兒時的玩伴,為什么這一年以來,除了太皇太后,從未有一人在他面前提過周才英,包括琮親王與王妃? 他轉頭看向周才英,問:“我和你,有仇嗎?” 周才英聽了這話,臉色煞白,十分戒備地問:“你、你什么意思?” 程昶心頭涌上極其不好的預感,逼近一步,正要開口逼問,沒想到只他這一個舉動,周才英就嚇破了膽,抬手捂住頭,倉惶道,“當年大公子的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是自己染上臟病的,我就是陪著他去畫舫而已,你不能怨怪在我身上!” 大公子? 程昶愣道:“琮親王府的大公子?” 他早已病逝的哥哥。 雖然穿來只一年,但程昶知道,原來的小王爺并不是生來就惡貫滿盈的,聽說小時候也懂事乖覺,一直到琮親王府的大公子病逝,他才慢慢長歪了的。 常人都說,當年大公子沒了,最傷心的不是琮親王與王妃,而是總是以大公子馬首是瞻的琮親王府三公子。 難怪這么久了,除了太皇太后,幾乎無人在他面前提過周才英。 周才英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太皇太后年紀大了,自是希望他們能和好如初。 可是,既然當初的小王爺認定自己兄長的死跟周才英有關,任何知情人在他面前提周才英,無疑于揭他心上的瘡疤。 衛玠是這幾年才在皇城司走馬上任的,不知道他和周才英之間的齟齬說得過去。 可是有一個人,不可能不知道。 程昶忽然想起那日他去戶部,陵王提起上元夜的事,笑說當夜他不在,是周才英幫他放的燈。 他還說,他記得程昶兒時與周才英最玩得來。 可是,真正的小王爺認定是周才英害了自己哥哥。 他們之間,怎么可能最玩得來? 程昶想,他或許知道只陵王為什么要故意在他面前提周才英了。 他在試探自己是否“失憶”。 而這天底下,最想知道他是否“失憶”的人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