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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汀?!狈杰教m輕喚一聲。 她心中不忍,勸慰道,“那個余家的余凌,是近日才遷回金陵的,她與三公子經年未見,正如秦嬤嬤所說,三公子未見得有多喜歡她??扇蛹幢悴幌胧苓@親事,即便眼下辭了,也不能硬著去頂撞圣上,頂撞太皇太后?!?/br> “他是天家人,他的親事,從來都不是由他自己做主,你可明白?” 云浠垂著眸,沉默地點點頭。 她怎么會不明白呢? 她甚至知道秦嬤嬤今日之所以要來與她說這番話,大約是受太皇太后,亦或昭元帝的指使。 天家人做事,總想要滴水不漏。 他們大約是看她近日與三公子走得近,怕她幾回救他,兩人生了情愫,這才決定要兩頭掐斷的。 她知道,他是親王子,最不該娶將門之女。 云浠悶悶地道:“阿嫂,等三公子的親事定下來,我和他,是不是就遠了?” 不等方芙蘭答,她又道:“其實那日在皇城司,他來給我送過一回手爐,我還以為,我在他心里,有那么些許不一般了呢。后來才知道,他來找我,其實是受琮親王的吩咐?!?/br> 她的乍喜乍悲,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其實我早就想到了?!彼?,“三公子已及冠了,總不能一直這么不納妃,今上想為他賜婚,為他封王世子,這是好事?!?/br> 至于她? 她原本想著要幫他找到謀害他的“貴人”的。 可今日看來,他先她一步算到毛九藏在延福宮,先她一步暗布了武衛,論智謀,她不如他,論功夫,他貴為小王爺,身旁多的是保護他的人,也不少她一個。 他或許原本就不需要她。 算了,就這樣吧。 反正以前她的生活里沒有程昶這個人,不也一樣過嗎? 云浠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實今日看到那個余凌,我就隱約猜到太皇太后大約要為她和三公子的親事做主了?!?/br> “其實我早就想好了,三公子將來要長住金陵,而我遲早要像父親與哥哥一樣去塞北戍邊的,我與他終歸要天各一方,他的親事既定下了,我就不去打擾他了?!?/br> 她一直說著“其實”,仿佛一切早就在她預料之中了一般。 可是其實,只因心里存了不該有的奢望,才會一直安慰自己說“其實”。 “阿汀?!狈杰教m伸手去撫云浠的手,“你別難過?!?/br> 云浠微一搖頭:“阿嫂,我不難過?!?/br> 她沉了一口氣,仰身躺倒在榻上,拉過被衾:“天晚了,阿嫂,你快去睡吧,省得沒歇好傷了身子?!?/br> 方芙蘭再看云浠一眼,知道眼下無論說什么都于事無補,無言嘆了一聲,吹熄了案頭的燈。 “阿嫂?!?/br> 方芙蘭剛走到門口,忽聽云浠又道。 “我真羨慕那個人呀,可以一直陪著三公子?!?/br> 方芙蘭移目看去,屋子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瞧不清的。 云浠的聲音悶悶的,有點發澀,她又道:“阿嫂,你從前說,在心里裝著一個得不到的人,是很苦的?!?/br> 時間一久,越來明白其中滋味。 從前她還不信,她覺得能喜歡上三公子,是她的福氣。 可她眼下明白了。 這種滋味,無聲且驚心。 自在荒涼處起高樓,眼睜睜看他樓塌了,碎成片片青瓦堆,憑他驚濤駭浪,摧折心骨,卻一點煙塵也不能留下。 云浠沉在一片黑影里,咂咂嘴,說:“是有點苦?!?/br> —*—*—*— 宴席將散,一行人先把太皇太后送至瓊華閣,陪她又說了一會子話,待她歇下,這才回了各自的下處。 程昶喚來一名宮人問了問時辰,聽是亥正,與琮親王一揖,說:“父親母親且先歇下,明嬰還有事,出去走走?!?/br> “明嬰?!辩H王道,“你去哪里?” 程昶沒答。 琮親王妃四下一看,上前兩步:“你可是要去尋忠勇侯府的云氏女?你父親明里暗里已與你說過多少回了,讓你切莫與她走得太近,你怎的就是不聽?”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且再說,今晚你皇叔父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瞧不明白?咱們會寧殿就在你皇叔父的移清殿旁邊,你的動向,他如何能不知?” 程昶略一沉吟,剛要開口解釋,展眼一看,只見太皇太后身邊的秦嬤嬤竟引著余凌過來了。 秦嬤嬤笑道:“太皇太后惦記著三公子,想著今日宴上三公子或未能盡興,好在眼下尚未很晚,便吩咐凌姐兒陪著他四處走走?!?/br> 言罷,余凌欠身與程昶行禮:“三公子?!?/br> 程昶頷首,說:“走吧?!毕纫徊酵ビ裨纺沁吶チ?。 昆玉苑的宴已在收了,四處都是宮人與巡視的武衛,因先前鬧了暗殺的事,延福宮今夜的守衛十分嚴密,昆玉苑與移清殿附近是殿前司、皇城司的禁軍,更遠處還有在京房的官兵。 程昶行至一處小亭前,頓住步子,回頭看余凌,說:“我還有點事,你——” “三公子可是要去探望忠勇侯府的云浠小姐?”不等他說完,余凌就道。 她環目一望,似是見近旁的武衛都不敢靠近,低聲又道,“三公子且去吧,凌兒就在小亭這里等著您?!?/br> 程昶有些意外,倒也沒問她為何會覺得他要去尋云浠,左右她被昭元帝召進宮,常伴在太皇太后身邊的,是該知道圣心。 程昶喚來殿前司的人,囑他們護好余凌的安危,獨自一人順著小亭外的石徑,往昆玉苑更深處的石林里走去了。 石林積雪已深,程昶行至一處開闊地帶,頓住步子。 他似是在等什么人,立在原處,沉吟不語。 沒過多久,近旁的一座假山后果然繞出一個拎著酒壺,喝得醉醺醺的人,他瞇起眼仔細認了認來人,似乎很意外:“喲,三公子,這深更半夜的,怎么一個人到這兒來了?” 正是衛玠。 程昶道:“不是衛大人約我來此的嗎?” 說是相約也不盡然。 今夜分明是程昶找“貴人”麻煩,可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