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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地,曠日持久的疏離感開始退潮,百骸里流淌的血液于是舒緩下來,仿佛是在規勸他,讓他慢慢放棄與這個人間天地,與宿命的對峙。 程昶立在這殘陽暮風里,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紅衣身影,直到她似有所覺,也別過臉來。 ※※※※※※※※※※※※※※※※※※※※ 上章150個紅包已經發了,后臺緩存龜速。 明天見~ 第57章 第五七章 四丫家本就不大, 前一夜在相鄰幾戶借幾間屋子, 尚能容下來漁村尋人的官兵, 眼下琮親王府的三公子醒來的消息不脛而走,臨近府衙的府尹當即帶上家眷與官差過來迎候, 加上來東海漁村尋云浠的禁軍,整個豐南港人滿為患。 府尹在漁村另找了間寬敞屋子,把程昶請去此處歇息, 又讓隨行的大夫重新為程昶把脈。 大夫與頭先那一位一樣說法, 都道是三公子脈象沉穩有力,身體康健,是吉人自有天相,又親去熬了碗藥湯, 功效也與程昶白日里吃的那一碗一般無二,滋補養生,凝神靜氣,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用藥更名貴些。 大夫伺候程昶服藥的當口,府尹與幾位禁軍統領就侍立在一旁,云浠吊在人群最末。此刻已入夜了, 她除了剛回豐南港時,與程昶隔著一天一地的霞色遙遙行了個禮, 還未來得及與他說上話——她沒料到程昶今日就能醒來, 當時她和府尹的人馬前后腳回來, 瞧見程昶跟副畫似的立在魚戶炊煙間, 一時沒反應過來,不過愣怔了片刻,便被府尹搶了先。 云浠看著程昶,他仍和從前一般模樣,眼下披衣倚在榻上,臉色與扶著藥碗的指尖都十分蒼白,或許是因為大夢方醒,他分外安靜,這樣的安靜不知覺間將他整個人籠在了一段朦朧里,比月色還要皎潔。 大夫喂程昶吃完藥,府尹忙遞了碗茶上去,殷勤道:“陛下與琮親王殿下已派殿前司的人尋了三公子數月,早前太皇太后、王妃殿下心憂三公子您的安危,還各自大病過一場,眼下三公子非但劫后余生,且還毫發無損,真是天大的福氣與造化。等消息傳回金陵,主子們不知能有多高興。照理說三公子久病初愈,是該好生歇上一陣的,但下官擔心陛下與琮親王殿下等久了心急,不如明日清早就起行?終歸在路上慢慢走,不耽擱養身子的?!?/br> 不等程昶答,又道,“哦,南安王府的小郡王起先也是在漁村這里的,見尋著三公子,昨日夜里親自回京稟陛下去了,說是要帶著殿前司的禁軍來接。也是巧了,這幾位統領大人——”他端手指著屋子里侍立著的禁軍,“剛好來附近辦差,下官已給小郡王去信一封,明日先由下官與幾位統領大人帶官兵護送三公子您回京,小郡王若帶了殿前司的人來,半程上接手即可。三公子,您看如何?” 好話歹話都叫他一個人說完了,程昶還能說什么,便點頭應了。 府尹見程昶不怎么吃茶,于是遞上清水供他清口,又懊喪道:“下官乍聞三公子在豐南港,急著趕來拜見,一時之間竟沒能思慮周到,忘了帶家仆婢子過來伺候。漁村貧瘠,三公子屈尊在這里,想必是不習慣得很了——”他說著,小心翼翼地覷了眼程昶的臉色,續道,“好在下官的家眷隨了下官一道過來,小女身邊倒是跟著兩個貼身丫鬟,三公子若不介意,這些日子就由小女帶著丫鬟照料則個?” 言罷,略微直起身,喚道:“瑜姐兒?!?/br> 門外頃刻有名女子領著丫鬟應聲而入,她大約十五六的年紀,身著薄粉襖衫,身姿纖纖,五官雖不怎么出眾,襯著雪一般白的膚色,也是靈動好看的。 程昶萬沒想到府尹竟來了這么一出,他方才心里裝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連聽府尹說話都是心不在焉的,等反應過來,一個半大的姑娘已杵在他跟前了。 程昶的目光在瑜姐兒臉上只停了一瞬,不自覺就朝云浠看去,云浠也正看著他。 兩人目光這么一撞上,云浠愣了一下,程昶也愣了一下。 但云浠很快垂下眸,與屋中另幾位侍立著的統領一樣,只當是視無所見。 其實這也沒什么,三公子皇親貴胄,身邊本來就該有合乎身份的人伺候,府尹情急之下沒安排好人手,于是把自己的小女身邊的丫鬟撥過來也順理成章。只是,這府尹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屋里一眾立著的人卻是心知肚明的。 琮親王府的三公子縱然名聲不怎么樣,卻是親王府的獨苗,是太皇太后的眼珠子,連當今圣上都縱著他三分。誰家女兒若能入他的眼,日后便是不能封王妃,憑著府尹小姐的身份,指不定也能夠上一個側妃。這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大好契機,府尹一家子沒道理不抓住,退一萬步說,哪怕三公子沒瞧上他家瑜姐兒,看在他們一家一路護送照料的份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擱在今上與琮親王眼里,也是該行封賞的。 瑜姐兒見三公子好半晌不作聲,忍不住抬目看了她一眼,這一看,臉便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怔了片刻她才斂眸,低聲行禮道:“三公子?!?/br> 程昶的目光早已從云浠身上收回了。 不知怎么,方才那些零零散散的,不可名狀的心事,在他心間一片片聚攏起來,仿佛大霧褪去后,蔓草叢生的林間,慢慢竟能尋出一條路來。 半晌,程昶開口道:“我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們出去吧?!?/br> 府尹“???”了一聲。 孫海平看了眼他家小王爺的臉色,頃刻斥道:“沒聽明白還是怎么著,我家小王爺不近女色,身邊慣來不用丫鬟?!?/br> 他這話說得露骨,府尹聽了,連忙打揖賠罪,又自找臺階說:“天已晚了,三公子好生歇息?!睅еそ銉撼鋈チ?。 他這么一走,屋中侍立的幾名禁軍統領也紛紛行禮告退。 云浠原是想與程昶說一兩句話的,奈何屋中幾名禁軍官職都在她之上,他們告退,她自也不好多在屋中呆著,正要跟著一道出去,沒留神身后傳來一句,“云校尉留步?!?/br> 云浠默了一瞬,回身拱手:“三公子有何吩咐?” 程昶也不知道自己留下云浠是要說什么。 他原本是這紅塵方外人,于這個世界無牽無掛,眼下歷經生死回來了,莫名覺得他好像就該和她說一聲,交代一下似的。 半晌,程昶才尋出一句話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