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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搖頭說不知,他這會兒已全然沒有程昶初來時那股招搖撞騙勁兒了。 他把書收了,神色十分復雜,說“不過我瞧著書上那行字的字面意思,大概是說,你三世行善,無奈撞上了個多災多難的天煞孤星命,上天看不過去,所以用‘一命雙軌’的方式補償你吧,至于什么是一命雙軌,什么是死而復生,我……” 話未說完,整個觀音殿忽然被一道閃電照得閃了閃,緊接著,一聲驚雷炸響,疾風撞開高窗灌進來,幾乎要吹熄佛堂兩側燃著的長明燈。 老和尚在這恍若天譴般的異象中愣住,須臾,他似弄明白了什么,看著程昶,惶然道“不對,你、你今天,為什么來?” “你……還沒回答我,這枚失傳了這么久的平安符,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程昶看著他,過了會兒道“我可以說,怕您不會信?!?/br> 強臺風的天,風聲蓋過人聲,蓋過驚雷與急雨,在天地間呼嘯。 老和尚沒聽清程昶究竟說了什么,到了這會兒,他才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長得極好,好到單用英俊兩個字已不足以形容,他端坐在這四方佛堂里,身后有未滅的長明燈,乍一眼看去,就像從古畫里走出的公子。 可是,畫里的公子該是不染纖塵的,此刻呼嘯的風雨,烏沉的天際,卻在他眉目間蒙上了一層晦暗不堪的陰翳。 他一看就是教養良好的體面人,是社會上的精英。 這種強臺風的天,他為什么會來他這里呢? 為什么會獨自一人驅車來到這個深山老林的破廟里來呢? 老和尚的思緒回到原點,他是為平安符來的。 尋常人若得了一枚平安符,管它再古韻十足,也不會追本溯源,不會去找這符究竟是在哪個廟里開得光?除非……他因為這符,遇到了什么事。 這么想著,忽然有八個字蹦進老和尚的腦?!耙幻p軌,死而復生”。 他剛才和這個年輕人說那些匪夷所思的話的時候,他臉上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這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嗎? 老和尚霍然起身,往后退了兩步,看著程昶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指著他道“你,你……” 卻沒你出個所以然。 程昶看出老和尚的驚慌失措,也隨之起身,解釋說“大師,我身上的確發生了點事,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個究竟?!?/br> 他不知要何去何從。 他只想問明白此生緣法。 而所謂一命雙軌,是不是說,他無論在二十一世紀,還是大綏,都注定是一個格格不入的過客? 閃電灼亮整個佛堂,將程昶蒼白的皮膚照得單薄又透明,這一刻,他驚若天人的眉眼像神祗,也像鬼魅。 老和尚已不想去聽程昶在說什么了,在他心中反復盤桓著的只有四個字,死而復生。 “走、走、趕緊走!”下一刻,老和尚也不知從哪里攫出一把勇氣,氣勢洶洶地繞過長案,去推程昶。 他直到把他推出佛堂,推到漫天漫地的風雨里,“你是命硬,死不了,是善人轉世鬼神托生,但你克天克地,我這廟里容不下你,你看這天象,就是你帶來的災厄,你再在這待下去,我遲早跟著你完蛋!” 言罷,將程昶的雨傘一并扔出來,“啪”一聲合上廟門。 雨水順著脖頸流入衣服里,剎那渾身濕透。 程昶被這雨澆了個透心涼,他從未遭人如此對待,愣怔了好一會兒,才撿起地上的雨傘,在頭上撐開,慢慢走回停車的地方。 好在帶了換洗衣物,程昶提著行李箱,坐回車里,把身上的濕衣換下,渾身擦干,換了身干凈的。 他在車里默坐了一會兒,回過頭,看了眼老廟的方向。 雨水連天接地,來時還依稀可見的飛檐現在已經瞧不清了。 他是來找答案的。 到此,可以說是找到了,也可以說沒有。 他仍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里去,又該以什么樣的方式度此一生。 算了,想不通的事,暫且就不要去想。 先好好活著吧。 程昶的余光掠過行李箱里的藥盒子,想起自己今天的藥還沒按時吃,從后座拿了瓶礦泉水,打算就水服藥,取出藥盒才發現他竟然沒帶利尿劑,而是帶了一盒維生素片。 他明明記得自己把利尿劑放在行李箱里了的,什么時候變成維c了? 仔細一看,兩種藥的包裝還挺像。 利尿劑是心臟病患者最重要的藥物之一,防止心衰,像程昶這種剛因為心臟驟停做了起搏器手術的,起碼在術后的一個月,這種藥是一天都不能停的,動輒病情反復,甚至因此喪命。 程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可是這會兒自責已來不及了。 他低頭一看腕表,剛好四點,還有兩個小時天黑。 如果路上順暢,在黃昏前趕到知賢村是來得及的,到了知賢村,走高速大概四十分鐘到杭州,然后去浙江人醫。 程昶這么計劃著,打開廣播,啟動車輛。 路況廣播的信號不大好,一個女聲斷斷續續地說強臺風今日加劇,臺風信號從橙色預警轉為紅色預警,接下來滬杭滬浦等高速封路,建議人們呆在戶內,不要出行。 山間的風雨大的無以復加,雨水急而沉,砸落而下,卻在半空中與強勁的風形成角逐之勢,繼而被吹亂,吹得紛擾不堪。 雨點子從各個方向撞在車窗上,濺開豆大的水花,程昶開了雨刷,前方的能見度依然很低。 可他不能退回山里,一來因為他急需趕去杭州取利尿劑,二來他已走到半路,這會兒上山和下山已沒什么區別。 雷雨臺風天要遠避山木,程昶知道,但他沒辦法,他只能適當加大油門,迅速并且平穩地趕在日落前回到大路上。 好在之前的一段急彎他已經平安通過,只要穿過前面的密林,就能安全。 驚雷一聲聲響徹山間,閃電將車內照得忽明忽暗,路況廣播的信號愈發不好,沒過一會兒,徹底斷了。 沒了別的人聲,驟然間,就像只剩了他和這天地對峙。 尋常人若獨自在這漫天異象里開車獨行,恐怕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