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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的祈福要等隔一日,從寅正起,一直持續到亥初,禮節繁復,規矩頗多,因此反而是今日,眾人能得小半日空閑。 凌王妃的身子骨一直十分不好,誦完經文, 便由陵王陪著去歇著了, 琮親王見陵王走了, 也不多約束, 讓余下的宗室們自行其事,也帶著程昶離開。 程昶陪琮親王去了一間凈室,聽他與方丈議了一會兒佛,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便辭說想去山中走走。 白云寺是一座大寺,其中求平安符最好的地方在西邊的觀音廟里,與程昶要去清風院同路。 這日山中拒了來客,十分清靜,程昶到得觀音廟,卻見廟中已有一人先他一步在佛案前點香,正是程燁。 程燁也聽到動靜了,回頭見是程昶,微微一詫,擱下手中的香,先一步拜道“三公子?!?/br> 程昶回了個禮“小郡王?!?/br> 他二人并不怎么相熟,一時禮畢,各取了香火,跪在蒲團上,對著廟中觀世音大師像拜了三拜。 候在一旁的小和尚遞給他們一人一張紙箋,讓他們把所求平安人的姓名寫在上頭,然后把紙箋晾干折好,塞入平安符中,說道“二位貴人心誠,此符所佑之人必能安穩順遂?!?/br> 程昶與程燁謝過,一并出了觀音廟。 未時近末,山中風涼,兩人同路走了一會兒,程燁道“想不到三公子今日也來求平安?!?/br> 程昶“嗯”了聲,說“聽說這里的香火靈?!?/br> 程燁點了點頭,想到此前對程昶與云浠的種種猜測,心中一個念頭頓生,忍不住道“三公子的平安符,可是為自己求的?” 程昶道“不是,為一個朋友?!蹦艘粫?,問,“小郡王呢?” “在下也不是?!背虩畹?,“我是來為云校尉求的?!?/br> 他一笑“日前在文殊菩薩廟遇見她,聽她說來不及去香火靈的地方求平安,便來這里為她求一枚。這畢竟是她第一回領旨平亂,山匪悍勇,想來不易?!比缓髥?,“三公子呢?” 然而程昶卻沒答這話。 他頓住腳步,指了指眼前的岔口,說“我去西面的清風院一趟,暫與小郡王別過了?!?/br> 程燁愕然,白云山深幽,這日宗室們祭天,山中禁衛遍布,然而清風院地處偏僻,又沒什么宜人的景致,常人不至,連守衛也分派得松散許多。 但這畢竟是三公子的私事,程燁不好多問,又見他身后跟著四個王府武衛,遂點頭道“好,那明日大禮上見?!?/br> 程昶院中的廝役大都不成體統,祭天這樣的場合,他們不便跟來,琮親王雖派了四個親信武衛保護程昶,但程昶對他們并不多信任,到了清風院,囑他們在院門等著,一個人入了院內。 前兩日張大虎去打聽忠勇侯的案子,早在清風院找到了接洽的守衛,這守衛一見程昶,躬身喚了句“三公子?!睂⑺胍婚g暗室。 暗室里候著的兩人一高一瘦,精神雖不怎么好,但看得出是行伍出身,指腹與虎口都有很厚的繭。 守衛道“這位是御史臺的御史大人,今日前來,是想問一問當年忠勇侯塞北之戰的冤情,他問什么,你們答什么就是。御史大人明察秋毫,只要你們不多隱瞞,想必一定能為忠勇侯,為你二人翻案?!?/br> “是、是?!备邆€兒和瘦子應了,稱是當年云舒廣手下統領,先把塞北一戰的大致情況一一道來,爾后說,“草原上那些蠻敵,通常也就是沒吃沒喝了,來邊境搶搶東西,乍一交手,兇悍無比,但因為沒糧,戰不長久,打打就退了,因此忠勇侯鎮守塞北多年,幾乎沒怎么吃過敗仗?!?/br> 這個程昶有耳聞。 也正是因為云舒廣鎮守塞北多年,居功至偉,今上才把他招回金陵,想著他年紀大了,回來享幾年清福,等過兩年,另派年輕的將帥去塞北。 沒成想忠勇侯一走,隔一年,蠻敵就舉大兵入侵。 “那年蠻敵雖來勢洶洶,也不過就是比往年多些兵,多些馬,今上慣來當他們是紙糊的老虎,起先沒怎么當回事,直到失了一個城池,才引起重視,太子殿下擔心百姓安危,以防萬一,于是保舉了忠勇侯出征?!?/br> “誰知忠勇侯一到塞北,才發現這回的狀況有些不對勁?!?/br> “怎么不對勁了?”程昶問。 “我們和塞北的蠻子交手,每一仗最多打半年,有時候都不是因為他們打不過,而是他們沒糧食,撐不下去了??墒沁@一回,忠勇侯到塞北的時候,他們已然與我們打了數月,隨后交手,也不像之前那樣猛攻,反而迂回了起來,就像要打持久戰似的?!?/br> “忠勇侯發現事有蹊蹺,于是給樞密院去急函,請求樞密使大人急調兵糧前來?!?/br> “結果急函一去三月,樞密院那邊才緩緩回了一封信,說兵糧已在路上?!?/br> “但是,這封信來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br> “蠻敵忽然整軍再犯,忠勇侯不得已,帶著手下七萬人迎敵,起初得勝,一路追出山月關才發現中了蠻子的圈套——先頭與我們交手的,其實誘敵深入的幌子,真正的蠻敵大軍竟排布在境外,有十萬之眾,我們當時早已戰至力竭,如何能與這十萬人交手?” “可退又退不了,忠勇侯這才帶著咱們拼死一戰,最后雖贏了,我們的人手幾乎死傷殆盡,忠勇侯也因御敵而死?!?/br> 程昶聽瘦子和高個兒說完,若有所思。 其實他們所交代的情況,與朝廷卷宗上記錄的差不多,忠勇侯冒進,率兵追出境外,中了蠻敵的圈套,以少兵疲兵對上十萬大軍。 可是仔細一想,實情又不盡然如此。 朝廷的卷宗上,對忠勇侯出征前的塞北戰事只寥寥提了幾筆。 可這兩個統領方才說了,蠻子打仗,通常打不長久,這回卻刻意拖長戰時,擺明了有詐,云舒廣意識到這一點,去急函讓樞密院調兵馬糧草,樞密院為何直至三月后才回信? 如果樞密院及時調來兵馬糧草,云舒廣便也不至于以少敵多了。 且兵馬糧草未至,云舒廣明知有詐的情況下,卻帶著七萬人迎敵,并且追出境外,是不是說明了他也有不得已之處? 程昶一念及此,不由追問。 但這高個兒與瘦子卻說,忠勇侯帶兵追敵后,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