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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叔是忠勇侯府的管家。 云浠一急,問田泗:“白叔出什么事了?” 田泗本就結巴,看著云浠急,他更急,說起話來顛三倒四,云浠聽了半晌,才明白原來白叔看宗祠漏雨,親自爬上屋頂去補,不慎摔了下來。 白叔本來就有腿疾,眼下這么一摔,直接起不來身,方芙蘭得知此事,急著讓人去醫館請大夫,可白叔偏還攔著,說是自己不中用,誰敢請大夫他就不要這腿了。 方芙蘭性子軟,沒了法子,只好托田泗來找云浠。 云浠十分憂心,害怕白叔耽誤了醫治,腿就這么廢了。 但她更了解白叔說一不二的脾氣,平白塞一個大夫過去,他能當真不要這腿。 也只有先回侯府看看。 云浠朝樞密院門前的武衛拱手一拜,問:“敢問武衛大人,在下家有急事,可否相借一匹快馬?” 武衛道:“樞密院的馬概不外借,即便有能借的,在下一個武衛,說了也不算?!?/br> 方才云浠來樞密院時,就是他為她引得路,看她急得出了一額汗,不由出主意:“捕快大人今日不是來尋裴將軍的么?您既有要事,不如問裴將軍借一匹快馬,裴將軍平易近人,想必定是肯借的?!?/br> 云浠聽了這話,默了一會兒,抱手回了句:“多謝?!睕]再入樞密院,轉身往巷口走去。 田泗追上幾步:“不、不、不借馬,了么?” “我跑回去?!痹其坏?。 程昶不知云浠家中境況,云里霧里得剛聽了個五六分明白,就見她一路風風火火地走了。 他想了想,點了兩名靠得住的小廝去套馬車,又讓張大虎去追云浠。 云浠自小跟著父兄習武,跑得十分快,張大虎足足追了兩條巷子才追上,抬手將云浠一攔又不知道要干什么,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家小王爺說不準走!” 云浠急道:“為何?” 張大虎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不為何,反正這整條街今日我家小王爺包了,你要走,繞道!”他梗著脖子道。 云浠擔心白叔的傷情擔心得要命,這個當口被人攔下,根本來不及細想,心中暗罵程昶蠻橫無理,握了握手里的劍,直想與張大虎動手。 但她也明白,若真動了手,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只好壓下一肚子怒火,改道回頭。 云浠剛轉過身,就見一輛馬車轔轔使來,到了跟前,程昶撩開車簾,對她道:“上來?!?/br> 云浠一臉惱色未褪,眉宇間卻浮上疑惑。 程昶又道:“你家里不是出了急事,這么跑回去哪兒成?我送你?!?/br> 他的語氣十分坦然,仿佛本來就該是這樣,倒叫人不好拒絕。 云浠便沒猶豫,撐著車轅一躍而上,田泗與另兩名小廝擠在車前座,一揚鞭,馬車便往忠勇侯府疾馳而去。 馬車行了一會兒,云浠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這才道:“多謝三公子?!?/br> 程昶道:“沒事兒,舉手之勞?!?/br> 她又看他一眼,一時想到剛才自己被張大虎攔下,竟把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心中有愧,不由解釋:“白叔名義上雖是侯府的家仆,但他曾經是父親手下的老將,十年前為了救哥哥的命壞了腿,這才來了侯府。他對侯府有大恩,又是看著卑職長大的,是卑職的親人,所以卑職方才……才失了分寸?!?/br> 又致歉,“三公子落水的案子,卑職不敢耽擱,今日回府后,只要確定白叔傷無大礙,卑職一定竭力追查,勢必給三公子一個交代?!?/br> 程昶原不明白她為何要說這許多,抬眼看去,只見眼前的姑娘額發微亂,臉頰上還帶著疾跑過后的微紅,她坐得很端正,眼簾卻垂得很低,好似不敢看他,抱著劍的雙手也緊緊扣著。 原來她竟在愧疚。 愧疚什么?愧疚這一來一去耽擱了他的案子? 他的“死因”本就懸乎,真兇藏得深,案子也不會因為這兩三個時辰的功夫就水落石出。 說起來還是文化差異,放到二十一世紀,他開車走在路上,碰到個熟人,還會順道問一句要不要捎帶一程呢。 何況云浠還是家里出了急事。 程昶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便應她:“你別擔心?!?/br> 云浠仍垂著眸,悶不吭聲地點了點頭。 程昶看她雙手將劍柄扣得愈發緊,知道她仍在著急,又掀簾催促小廝:“再走快些?!?/br> 很快到了侯府,云浠跳下馬車,這回沒失了禮數,對程昶道:“三公子既來了,不如到府中稍坐,歇息片刻?!?/br> 想起兩名趕車的小廝也幫了自己,又道:“也請二位一起?!?/br> 古代禮教森嚴,程昶原怕自己就這么進去,有損云浠女兒家的名聲,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時代很不一樣,就拿早先那個姓姚的閨中小姐來說,她不也出入裴闌的值房了嗎? 可見男女大致可以正常往來,沒有避外男這一說。 也好,反正自己閑著也是閑著,進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可幫忙的。 云浠深覺自己已很麻煩程昶,自不會再勞煩他幫忙,將他請到正堂,親自沏上三杯茶水,留下田泗招待,匆匆往后院去了。 程昶四處看了看,只見這侯府外頭看尚可,到了里面卻十分蕭條,偌大的正院,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正堂里除了椅凳桌案,燈臺高幾,連個擺設都沒有。 朝南掛著的一幅字倒是氣勢雄渾,顯然并非名家之作。 便不提皇宮與琮親王府,程昶這一個多月來也隨琮親王去了幾戶人家,誰家不是華樓錦屋,琳瑯滿室,忠勇侯府堂堂三品侯府,怎么落魄如斯? 茶涼了些,身后的小廝掀蓋兒吃了一口,還沒往下咽,“嗤”地一口就噴出來:“什么味兒!” 撩起袖子罵一旁戰戰兢兢侍立著的田泗,“你們什么意思?拿這種茶來招待咱們小王爺?!” 田泗見得罪了三公子,想解釋,但他結巴,半晌只磕磕巴巴吐出幾個字:“我我我我、沒沒沒、這茶、這茶、已很很很很好了,云云云——” 程昶也吃了一口,他品不來茶,但也嘗出這茶味很陳舊,苦中帶了點澀。 他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