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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在一旁逗弄瓷盆中養的錦鯉,一派悠然樣子,也不知這小殿下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你倒是沉得住氣?!彼?。九月的天氣已經轉寒,宋之遙一貫體弱些,夏王憐他養身,便在他殿中先命人燒上炭火來。屋子里暖烘烘的,岑季白不得不解了披風,卻不敢將外袍松開,岑秋和前車之鑒,總是要避嫌的。而夏王隔上十來日,還是要來宋之遙這里望一望。岑季白逗著小錦鯉,道:“先生以為呢?”他面上還帶出幾分孩童般的純真無知,宋之遙放下宋曉熹那一派稚氣的文章,對比之下又是搖頭。但要宋曉熹小小年紀也學得跟岑季白這般似的深沉心計,宋之遙是不忍心的。岑季白看著還是一團孩子氣,宋之遙卻絕不會拿他當個孩子?!八剀昂螘r出宮?”“便是明日了?!贬景兹恿耸掷锏男〗z網,擦了擦手?!翱上壬荒芸磦€熱鬧?!?/br>宋之遙在宮里悶得久了,是有些想看熱鬧的心思,但明日這熱鬧,還是不看也罷。素馨近來總是夢到爹爹,便想要去清風觀中為爹爹上一炷平安香。周夫人還有半個月才會臨盆,她這一胎又養得順利,日??傆兴剀搬t藥調理。雖然不想放她走,但有靜淑殿的人跟著,素馨的一貫表現又很得她信任,況且素馨又只去一天,當日傍晚就能回還……周夫人磨不住素馨懇求,加上她也不愿意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得素馨存了芥蒂,便果真允了她出宮。素馨離開沒過多久,周夫人便覺腹中隱痛起來,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她即刻命人去追回素馨,不過片刻,隱痛便成了劇痛。素馨沒有追回來,先有別的太醫過來診治,都說這是臨盆了,趕忙準備著接生。周夫人疼得腦子發昏,什么也顧不上,只叫人催著素馨回來。太醫也覺蹊蹺,周夫人未至產期,又沒受什么刺激,不像是小產的模樣,怎么會忽然臨盆呢。但他們也不及多想,女醫準備了熱水毛巾等物,屏退了其他人,便等著胎兒出世。然而周夫人疼痛不斷,胎兒卻遲遲未曾露頭,竟是難產的模樣。女醫用盡了手段卻毫無用處,門外的其他太醫也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周夫人遲遲等不回素馨,這才開始害怕起來,素馨是岑季白領進宮里的,她怎么會愚蠢到相信岑季白會給她帶來喜訊呢?不,她真是愚蠢透頂,等她這一胎平安產下,她一定會即刻殺了岑季白,就像當初的秦氏一般!岑季白是秦氏留給她的禍患!但岑季白怎么會對她起疑的?怎么會想要害她……他……他知道秦氏是自己害死的?是誰告訴他的……是……是了,是宋之遙,岑季白同宋曉熹往來,是常常見到宋之遙的。宋之遙這個賤人,假清高的賤男人……周夫痛得說不出話來,神智昏沉,女醫說她是難產了,難產……秦氏也是難產而死的,秦氏……是秦氏的鬼魂索命了,秦氏……“夫人,”女醫跪在地上,惶恐說道:“這個孩子怕是保不住的,夫人……”床單上猩紅一片,且有更多的鮮血浸染在床單上。“血崩……”女醫驚懼之下,趕忙撲了上去,寢殿中亂成一團,卻是誰都沒有法子。以周夫人的身體狀況,想要在短時間內調養好,孕育一個孩子,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素馨用了許多藥物硬生生逼迫,后來周夫人孕子后也是方藥不斷,勉強維系。其實這許多狠藥加在周夫人身上,腹中胎兒早已是畸形了。比起治病救人,素馨更擅長的還是用毒一些。她給周夫人留了一口氣在,讓她臨死之前還能看一眼自己生下來的怪物,素馨說是個兒子,但其實月份還淺時她也診不出男女來,只照著周夫人最想要的結果去說了。等到孩子出世,倒還真能辨出來是個男胎,可惜也早就是個死的。嬰孩古怪畸形,身上青紫,周夫人看了這一眼,瞪著眼睛,最后那口氣也被嚇得散去。岑季白在寢殿外頭跪了一天一夜,聽到里頭慌亂聲音,不多時已經哭了出來輕輕喊著母親。哭周夫人他是哭不出來的,但一想到前世的林津,岑季白的眼淚卻是止不住。前世他不曾為林津哭過,他抱著林津血淋淋的身子回到寢殿,像個木頭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抱了林津一天一夜,后來有宮人來勸,說要快些為林公子備置喪事。林津是廢后,不可能按照王后之禮下葬,也不可能葬在岑季白身邊。按宮規,他只能同那些歷代失寵的后妃男侍們一起,擠在王族陵寢的一小個角落中。岑季白當然不會守這些宮規,他是希望將林津葬在自己陵墓中的,但他答應過林津,要將他的遺骸交給林潯。于是岑季白將林津封在冰棺里,等著林潯回來料理后事。此時此刻,岑季白心中絞痛的時候,幻想著或許有那么一絲可能,前世的林津并不想以廢后身份下葬,也不想自己未足月的孩子同那些小產的王子王女一般叫人燒化了掩埋,所以才會讓他將遺骸交給林潯。他幻想著林津或許并沒有那么恨他,不是什么都不想留給他……誰也不知道岑季白是什么時候暈過去的。夏王聞聽周夫人死訊時過來看了一眼,多年夫妻,到底還是存了點情意在。至于那個未能存活的兒子,莫說他本不看重子嗣,況且上官緲新近又給他添了個小子,加上早有的兩個,實則兒子這回事情,他更是無所謂了。他到了靜淑殿中,便看到岑季白跪在青石上,宮人說他是從昨天聽到周夫人不好時便跪在這里了,一直不肯起來。周夫人雖不是生母,但教養了岑季白十來年,夏王知道,他們母子的感情一向很好。便讓人去扶他起來,長跪不起也沒什么用,人死總不能復生。夏王身邊的老奴走過去,見岑季白垂著頭,同他說話也不應。便伸手攙了一把,他的手剛碰到岑季白胳膊,跪在地上的人便歪了身子,倒在青石地面上。宮人嚇得大叫起來,太醫過來診脈,才道是傷痛過度,心悸暈厥了。岑季白一直沉浸在前世的回憶里,重生以來,他一直將這些沉痛埋藏起來,不讓人發現他的反常。他不敢面對林津,但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每每心中懼怕,不知道周夫人何時又會害了林津。直到周夫人身死,這種對于未來的不確定才變得確定了一點,他的確重生回來了,他的確可以改變這一世,周夫人的確是死了……岑季白也不知道自己睡過去多久,只是周夫人死了,他的心念一松,重生前后的疲倦一起涌了上來,讓他難以承受,便暈了過去。再醒來時迷迷糊糊,岑季白竟然看到了林津,摘下面具的少年時候的林津。“小初!”林津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