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拿自己同閹人比？用不用朕恩準你受宮刑，讓你跟在朕身邊伺候朕？”

    “……”

    顧四爺俊臉煞白，既然緊張又恐懼，著實舍不得自己的命根子。

    隆慶帝嘲諷般扯起嘴角，正想狠狠批顧湛一頓。

    “倘若處于宮刑能讓陛下相信臣的忠誠，臣同反賊無關，顧家同反賊無關，臣……”

    顧四爺抬起眸子，一字一句說道：“臣愿意身受宮刑，不過臣伺候不了陛下，因為臣從小就沒伺候過人，臣怕自己粗手粗腳的，陛下不滿意?！?/br>
    “顧湛你長腦子了嗎？”

    隆慶帝愕然，狠狠敲了他的額頭。

    從未想過能從顧湛口中說出這番話。

    看得出他害怕恐懼，不愿做太監，可是為證明忠心，他寧可舍棄做男人的資格！

    ……隆慶帝是多疑的，可他此時很難再懷疑顧湛的忠誠了。

    陸錚暗贊一聲，顧四爺果真是神人，連他都想不到的策略，愣是讓顧四爺翻轉了不利的局面。

    顧四爺耷拉著腦袋，盯著自己下半身看，隆慶帝好笑問道：“你是在同它道別？”

    “臣成了太監，李氏應該不會嫌棄臣，只是她得守活寡了，臣……臣不會放她離開的?！?/br>
    顧四爺惆悵道：“以前臣闖禍，總有大哥幫忙善后，可自從臣做了陛下的寵臣之后，總有禍事找上臣，臣躲都躲不開，更無法求助大哥?！?/br>
    “早知曉今日，臣寧愿做一個尋常的紈绔子弟，一輩子也不見陛下?！?/br>
    “想來那群反賊就不會把人安排在臣身邊了?！?/br>
    顧四爺只有犧牲自己去挽回局面，保全顧氏一族。

    隆慶帝對反賊就沒寬容過，誅殺九族都做過，他總不能讓瑤瑤被罰去教坊司，被男人隨意凌辱。

    更不能斷絕顧瑾的前程。

    他本是個沒有擔當的人，此時卻要扛起顧氏。

    顧四爺含淚問道：“陛下容許臣同李氏告個別，同兒女們說明實情?！?/br>
    “你給朕滾到一旁跪著去，果真對你用宮刑的話，哪會準許你這么多廢話？”

    顧四爺似球一般滾遠了，連爬都不敢。隆慶帝看得又好氣，又是心疼。

    “臣有事回稟?！标戝P跪下說道：“在永樂侯入獄后，那名外室找上顧家，永樂侯夫人就讓顧瑤給臣寫了一封書信，拜托臣仔細查清楚她的身份?！?/br>
    “李夫人一早就對她有所懷疑，同她的談話中，李夫人判斷當日她行蹤可疑?！?/br>
    顧四爺突然哽咽痛哭，隆慶帝愣了片刻，問道：“你又怎么了？”

    他永遠不明白顧四爺這個人，總是做出讓他意外的事。

    做了這么多年皇帝，他不曾見過哪個臣子說哭就哭的，一些放在別人身上很丟臉的事，顧湛做起來無比自然純熟。

    “家有賢妻，臣對不住李氏?！?/br>
    顧四爺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隆慶帝就不該多嘴問顧湛，又惹了一肚子氣。

    ”正因為顧瑤給臣送信，臣才著重徹查此女，發現些許的端倪，不過她的出身經歷清白，很難查出動過手腳?！?/br>
    本來這些都是陸錚的功勞，可為顧四爺脫罪，他愿意把這份功勞分出去。

    “因為她的履歷清白，臣不好驚動更多的人，不怕陛下笑話，臣當時只把顧瑤的拜托當做是看管永樂侯不再包養外室，以證據來驅逐永樂侯的外室，并未把外室當回事?！?/br>
    “可繼續追查下去，臣漸漸發覺她背后有一股勢力，臣同錦衣衛指揮使商量許久，派遣錦衣衛的干將仔細查證?！?/br>
    “不是臣看不起永樂侯，即便是聰明干練的人都很難看出她的破綻，永樂侯玩樂多年，不涉政務，他只當此女為外室，看不出她包藏禍心?！?/br>
    隆慶帝律著胡須，吩咐：“宣召錦衣衛指揮使?！?/br>
    陸錚面不改色，繼續說道：“臣以為永樂侯留下天地盟的女子為外室，固然有錯，但是他也有幾分功勞，沒有李夫人細心，臣未必能從她身上探聽到天地盟的少主也到了京城，所圖好似不小?！?/br>
    “鬼面書生甚是喜愛此女，可她一心想報答永樂侯救命之恩，言辭懇切拒絕鬼面書生，只想留在永樂侯身邊?！?/br>
    隆慶帝打量顧湛，著實看不出顧湛哪里吸引人。

    讓她舍棄少主而甘愿做顧湛的侍妾，她的腦子壞掉了。

    “臣絕對不會留下她，根本不想她報答，臣是倒多大霉才救了她?！?/br>
    顧四爺委屈極了，“時光若能倒流，臣一定躲得她遠遠的?！?/br>
    錦衣衛指揮使進門后，聽到隆慶帝的詢問，他同陸錚配合默契，陸錚能追查到一些消息，本也和他通過音信。

    沒有他默許，陸錚也不可能地調動錦衣衛遍布天下的探子。

    只是關于外室身上有胎記的事，陸錚不曾同任何人提起。

    他甚至叮囑顧瑤裝作完全不知情。

    不管她是否有皇室血脈，陸錚都不準備摻和的。

    隆慶帝徹底打消對陸錚的疑慮，吩咐錦衣衛指揮使，“陸錚把她所在的位置告訴他，把她給朕抓回來，鬼面書生也由錦衣衛繼續盯著，查明他的意圖后，立刻抓捕，朕要活口?！?/br>
    “臣遵旨?！?/br>
    錦衣衛指揮使轉身離去。

    隆慶帝道：“并非是朕不信錚兒，而是這等腌臜的事不該臟了錚兒的手，你對朕忠心，朕很欣慰，今日沒有錚兒果斷安排護駕事宜，朕未必能平安回宮?！?/br>
    第六百一十章 危機（三）

    陸錚淡淡回道：“這一切都是臣該做的，護衛陛下是臣的職責，臣不敢有半刻疏忽?！?/br>
    “錚兒……”

    隆慶帝對緊守臣子本分的陸錚既欣慰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白的情緒。

    “陛下，臣是不是不用做太監了？”顧四爺滾回隆慶帝身邊，“臣功過相抵，應該能保住命根子吧?！?/br>
    隆慶帝揉了揉發漲的太陽xue，“朕本來也沒打算對你行宮刑?！?/br>
    顧四爺長出一口氣，總算是把生死難關平安渡過了。

    一旦沒有性命威脅，顧四爺在隆慶帝面前揮灑自如，他亦成為風度翩翩的永樂侯。

    “啟稟陛下，太后娘娘鳳體有恙，特派人來說，她想見您?！?/br>
    陸錚低垂眼瞼。

    顧四爺茫然無措，關切道：“太后娘娘病了？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陛下趕緊去見娘娘，臣……臣不打擾陛下了?！?/br>
    “人還沒捉到，顧湛你先留在宮中以便隨時可同你的外室對質?！?/br>
    “她被臣拋棄了，早已不是臣的外室?！?/br>
    顧四爺小聲嘟囔換來隆慶帝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太后很看重你，前些日子還曾同朕提起你，顧湛同錚兒一起隨朕去慈寧宮?！?/br>
    “懇請陛下準許臣整理儀容，臣狼狽的樣子不適合見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