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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表示接收到了他的好意。 他不是迂腐的人,所謂為親者諱,那也得看是什么親。 二房知道是母親設計引人去的,已經徹底翻臉了。 雖然還住在一間宅子里,可分居勢在必行。 日后能不能維持住面子情都難說。 想通這一點,也沒什么不好聽的。 戴嘉興致勃勃,問道:“聽說那位樓郎中去你們家了?他是不是真的和傳聞中一樣?” “哪個傳聞?” “呃……”戴嘉一時還真答不上來。 關于這位樓郎中的傳聞,可有好幾種說法。 早年,他還在無涯海閣的時候,說他一點也不像武將世家出身,說他是個耐心做學問的人。 單這兩句,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世人重文輕武,文人很難認同武將,第一句卻是將樓晏視為同類,可見其為人品性。 至于第二句,他的老師是玉衡先生,能跟著耐心做學問,應當是什么水準了? 后來,他成了樓郎中。 下場便高中,才學自然有的。 屢破舊案,也非無能之輩。 可是,被太平司沾上的大戶,少不得出血割rou,這就說不過去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池璋壓低聲音,說道:“他走的時候,我們給了這個數的茶水錢?!?/br> 看到他伸出五根手指,戴嘉琢磨了一下:“五百兩?” 池璋點點頭。 “這茶水錢可真夠貴的?!贝骷螕u頭嘆氣,“可惜可惜,玉衡先生英名一世,怎么就收了這么個關門弟子……” 想必這句話,在無數學子心中忿忿想過。 玉衡先生,那可是玉衡先生??! 說話間,那位樓郎中進了醉太平。 剛才還交談熱烈的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池韞坐在角落,沒摘冪籬,透過薄紗看過去。 他還是那樣,帶著一群皂衣差役,浩浩蕩蕩,架勢十足。 一進門,醉太平的掌柜管事們便迎上來,個個鞠躬哈腰,恭敬十足,一副聽憑差遣的模樣。 能在京城開這么大的店,醉太平背后的東家自然有背景。 刑部司郎中,百姓眼中固然是個大官,但在顯貴眼里不算什么。 做出這個樣子,無非怕麻煩罷了。 畢竟,惡犬不分好歹,惹上了就要咬一口,很麻煩的。 尤其這只惡犬,還是上面那位豢養的。 池韞心里轉過這些念頭,默默飲下一杯茶水。 他那樣的聰明人,把自己弄成一副惡犬的模樣,圖什么? 樓晏看著倒是不惡。 他還是那樣,白凈的臉龐透著不正常的淺紅,帶了三分病態,三分閑散,平平靜靜地跟人說話。 但跟他說話的人,卻不能平靜。 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掌柜露出驚訝之色,連連拱手,似在求饒。 樓晏卻沒理會,一個眼風掃過去,那位高大人當即喝令,人高馬大的差役們齊齊叉手,高聲應是,依序沖進園子去了。 這等氣勢,當真唬人。 樓晏袖著手,靜靜站著。 眾人再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這是找到兇手了?” “不能吧,前夜案發,這才一天的時間。而且,不是說門窗緊閉,并無人證嗎?” “就是,包公也沒這么大本事吧?” 這案子發生才一日,細節卻是人所共知。 誰叫前日剛好碰上池家兄弟鬩墻的大戲呢? 隔了一夜,小憐死的消息傳出來,便人人都知道了。 這案子之所以一開始認定為自盡,就是因為小憐一個人死在房中,連門都是從里面鎖上的。 報到府衙,來的卻是太平司的人??彬炦^后,卻說尸體的勒痕不對,小憐是被人勒死,而不是自縊。 于是就變成了一樁奇案。 門窗緊閉,又無其他進出痕跡,怎么被人殺的? 眾人想不出來,越發好奇。 等不多時,人抓來了。 不是一個,是一大群。 前堂客人們愕然,看著這些捆成一串,如同粽子們一個挨一個的伙計們。 這、這是干什么?人也太多了吧! 伙計們跪成一片,手下差役已經搬了椅子過來,樓晏便那樣從從容容地坐下了。 這是要當堂審案? 眾人興奮不已。 戴嘉也一把抓了池璋的袖子,激動地說:“??!要審案了嗎?” 池璋納悶:“你剛才還對他很不屑……” “那不一樣,我不屑的是人品,但他確實有點本事?!?/br> “……” 伙計們跪下后,紛紛喊冤,掌柜亦是連連求情。 “樓大人,要是他們之中有兇手,小店決不包庇??尚〉赀€要做生意呢,您能不能換個地方?” 樓晏接過差役奉上的茶水,慢聲道:“時間緊迫,來不及換地方了。到時候兇手跑了,誰來負責?” “可是……” 樓晏不再理會他,看向這些伙計,說道:“兇手就在你們中間?,F在給你們一個機會,主動檢舉他人可疑之處,倘若因此找到真兇,本官給予重賞。不然,以包庇論處!” 此言一出,伙計們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都啞口了。 樓晏也不著急,就這樣慢悠悠喝自己的茶。 待他喝完了第一遍茶,還沒人說話,又是一個眼風過去,高大人站了出來。 “既然都不說,那就是包庇兇手了,來人……” 差役們兇神惡煞地撲上來,終于有人撐不住,喊道:“大人,大人,我說!馮虎前晚起夜,許久沒有回來,不知道去做什么……” 他這一開口,另一個伙計嚷了起來:“朱大志你說什么?我前幾天倒是看到你在小憐門前走來走去……” 兩個伙計開了個頭,很快變成了檢舉現場,伙計們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告起了黑狀,幾乎要打起來。 池璋的目光斜過去,看著同窗:“這就是你說的本事?” 023章 適可而止 日日相處之人,難免有摩擦。 或者背地里罵上一聲,或者當面斗兩句嘴,也就過去了。 但如果刻意翻起來,就不好說了。 樓晏只說了一句話,堂中便亂成了一鍋粥。 擔心挨板子的搶先開口,別人怕他誣陷,也跟著檢舉。剛開始還比較克制,說一些近日相關的事,到后來,火氣撩起來了,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拿出來說。 “大人,我親眼瞧見,毛勇時常到那邊轉悠,有一回還偷了衣裳回來。好像是一件紅色的訶子……” “王二你胡說什么?我那是……那是人家不要了,撿回去給婆娘的,都是好布料,拆洗了改一改還能穿!” “呵呵,你騙誰呢?你根本沒帶回去,就藏在鋪蓋里,時不時拿出來聞一聞,當我不知道???” 眾人聽得這等隱私,均露出微妙的神情。 有人有相似的愛好,心向往之,也有人以為有辱斯文,面露厭惡。 “小姐……”絮兒坐立難安,欲言又止。 這種事,姑娘家不該聽的。 池韞卻端坐不動。 做學問,沒有諱聽之說。 都是人情,都是人性。 她更想知道,樓晏要做什么。 一番檢舉下來,堂上已是大亂?;镉媯儚囊婚_始的戰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