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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里,清茶一下一下按捏著肩膀,她聲音淺淡,微不可聞, “去將信拿來?!?/br> 提起那信,清茶不由臉色一白,她是伺候元歡最久的人, 今日一覺醒來,就在自己的床枕下發現了一封無署名的信,她能看見的只有四個潦草字跡——元歡親啟。 她家主子自小養在深宮,近二十年過去,接觸的人本并不多,后來大和朝覆滅,主子身上擔了無數的罵名,性子日漸沉默,莫說朋友,就是尋常能和和氣氣說幾句話的都沒有幾個。 而在全徐州城大肆通緝前朝皇子的時候,以這種方式將信遞給主子的,她就是不用腦子,也知道和三皇子那邊脫不了干系。 清茶生怕主子做出什么對自己不利的事來。 三皇子鹿邑囂張跋扈,從前沒少找元歡的麻煩,照理來說,兩人之間的關系該是勢如水火,可到底,那是大公主的親弟弟。 那畢竟是除程雙之外,鹿晨曦唯一在世的親人。 這么些年,鹿晨曦就是元歡心里點著的一把火,是她的信仰。 清茶心里隱隱不安,但仍是朝元歡福了福身,再到外邊將門合實,從妝奩盒下的暗格里抽出那封信來。 這信,元歡早上就看過了。 里面的字跡潦草模糊,寥寥幾字,卻讓元歡覺得如同一個燙手的山芋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遠水山莊,幫我。 落款,鹿晨曦三字格外醒目。 這是刻意要她記起曾經,鹿晨曦是如何數次救她于水火,又是如何教她識字,教她各種道理的。 元歡手指尖摩挲在信紙上,沙沙的細微聲響劃過,她抿了抿唇,眸色漸深。 誠然,她不是傻子,該如何抉擇,她從一開始就再明白不過了。 待心中那些微的搖擺不定平緩下來之后,外邊天色已暗。 嚴褚也做到了他所說之言,再也沒有踏進過這個小院。 夜深露重,臨近年關,下人們開始點上了花燈,整個院子被橘光照亮,因著這般熱鬧而不同尋常的氛圍,一慣猙獰深邃的濃黑也柔和下來。 元歡披著件曇花暗紋厚銀鼠錦大氅出門,因是有意瞞著幾個丫鬟,動作放得極輕,倒真的沒有驚動伺候的下人。 夜里風大,元歡手里提著的燈盞,隨著她深深淺淺踩入雪里的動作搖擺不定,她循著記憶,磕磕絆絆,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終于到了一條覆著落雪的岔路口。 往左邊走,是嚴褚的住所,往右邊走,則是高忻的住所。 元歡再一次犯了難。 哪怕她與高忻是一母同胞,血脈相連的親兄妹,也當注重男女之防,若叫人瞧見她深夜獨自一人進兄長住所,傳揚出去,必落人口舌。 至于嚴褚那邊,元歡是想都未曾想過。 到了這個時候,元歡不由有些后悔,她當時只想著人越少越難走漏風聲,就怕興師動眾鬧得人盡皆知,因而連幾個丫鬟都瞞著沒帶出來,卻沒料疏忽了這事。 最后她心一橫,到底轉身走小路繞到高忻的住所后邊,遠遠的見著兩個侍從守夜,身形筆挺,走近一瞧,一張芙蓉面上的血色頓時褪了個干凈。而與此同時,那兩人也瞧見了她。 魏州是高忻的貼身侍從,這些日子,他跟著自家主子跑東跑西,忙碌正事之余,便是去徐州各處搜尋些女孩子喜歡的物件,就為了討眼前這位的喜歡。 令元歡白了臉的是站在魏州身邊的葉藤,后者是嚴褚的暗衛,輕易不現身人前,只在暗中保護帝王安危,既然他在,那么嚴褚,十有□□也在里頭。 元歡心頭無端端一跳。 書房里,高忻與嚴褚談完正事,前者沉吟片刻,到底斟酌著開口道:“皇上,臣預備五日后就帶著歡歡回京,父親已經在為一月后歡歡的生辰做準備,臣憂心晚些啟程會錯過時間?!?/br> 嚴褚默然,眼也不抬地回:“徐州仍算不上太平,鹿邑這等亡命之徒躲在暗處,她待著確實不安全,早些走也好?!?/br> 高忻沒料到他居然如此爽快,驚訝之余,心也放下了一半。 能這樣說話,證明無論他心里放下與否,至少明面上是下了決心,斷得徹底而干凈的。 “另外,你回京之后,協助大理寺查辦羅家,嫡系子弟直接午門問斬,老弱婦孺流放三千里,至于羅杰……” “交給羅笙處置?!?/br> 這兩兄弟的新仇舊怨曾在京都鬧得沸沸揚揚,不是什么秘密,高忻也有所耳聞,當即就噙著笑應了。 夜風刮過窗欞,傳到人的耳里,又夾雜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連帶著屋里溫度也降下來不少,嚴褚抬眸,透過小窗瞧見屋檐下成串滴落的雨珠和在枝丫間搖擺的花燈,他起身,準備回自己的住處。 高忻微彎了身子,準備作揖恭送圣駕。 “咚咚咚!” 書房門被叩響,魏州的不低不高的聲音適時響起,“大人,小姐來了?!?/br> 高忻詫異挑眉,下意識地瞥向了站在雕花黑漆桌案旁的男人,見他已沒了出去的意思,便道:“快請進來?!?/br> 話說完,高忻再看時,男人已坐回了那張黃梨太師椅上,渾身清貴,姿態散漫。 高忻心里不由苦笑。 歡歡來見他這個親哥哥,這位都尚且如此防備在意,若她見的是別的男子,該是何等的情形? 情之一字,倒也真折磨人。 元歡進來時,發絲上還點綴著幾顆晶瑩的雨珠,再配著她被凍得發紅的眼角,怎么看都是極叫人心生憐惜的,高忻見了,直皺著眉命人去準備驅寒的湯,生怕她受了凍染了風寒。 元歡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微垂著眸子給兩人行了個禮,方才輕聲道:“哥哥,我這得了個消息,左右尋思著馬虎不得,怕稍有耽擱壞了大事,這才深夜來此,壞了規矩?!?/br> 高忻見她這般鄭重其事的模樣,不由得凝了神色,問:“何事?” 元歡睫毛顫動幾下,嗅到空氣中極淡的青竹香,心緒有片刻紊亂,但又極快鎮定下來,聲音如珠落玉盤:“清茶一早,在床頭發現了一封信?!?/br> “是寫給我的?!?/br> 說罷,她從袖里抽出那封信,交到了高忻的手上。一個不經意的抬頭,目光就正正與椅上坐著的男人撞到了一起,那雙狹長劍眸,就像是兩口溺人的井,又像是兩柄森寒的劍,威嚴十足,里頭各種情緒都有,唯獨尋不到以往看她時的那種灼熱。 嚴褚僅僅只瞧了她一眼,便兀自挪開了視線,修長的手指頭在案桌上一下下輕點,那副模樣,竟是多看她一眼都嫌煩一樣。 信上的內容一目了然,高忻目光微沉,斂了笑容,將那封信展開了呈到嚴褚跟前,聲音里盡是化不開的凝重:“皇上,臣了解鹿邑,他生性狡詐,絕無可能就這樣將自己的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