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訝之意。 嚴褚漫不經心瞥了眼那折子, 又將目光移到他身上, 淡淡出聲提醒:“那是你侄子?!?/br> 羅笙臉上的溫和神色漸漸褪下, 取而代之的一種寒涼與淡漠, 他抬眸與嚴褚對上, 聲音依舊儒雅隨和,“皇上忘了, 是羅府將臣掃地出門,并從族譜除名的,這也意味著臣與羅家,從那往后不會有任何干系?!?/br> 這是他頭一次提起其中緣由, 嚴褚早便查到過這些,倒也不意外,他點了點那折子,堅毅的下顎線條流暢, 問:“此事,你怎么看?” “臣斗膽多問一句,皇上是從何處得知羅鈺假死消息的?”羅笙沉吟片刻, 皺著眉道:“若是涉及前朝余黨,只怕有人從中作梗,混淆視聽?!?/br> “朕上回有跟你提及過羅鈺此人?!眹礼易丶t木扶手椅上,“朕手底的人一直在查此人的底細?!?/br> “你應該也有所感悟,他死得太蹊蹺了?!眹礼覔u了搖頭,道:“朕的人才摸到他身上,只過了幾日不到的時間,他人就沒了,若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點?!?/br> “暗衛去開了棺?!彼种割^點在桌案上,眼眸低垂,里邊蓄起如墨般的濃深晦暗,“里邊確實躺著個人,也確實同樣生有惡瘡,同樣受了杖責,但身形對不上?!?/br> “傳聞羅鈺養在外邊十幾年,因生母卑賤,羅杰甚至不知道有這么個兒子的存在,吃不好穿不暖,體弱又多病,是以身量不高,而且極瘦。但那日暗衛來稟,棺材里躺著的人身高七尺,雖算不上胖,但也絕不如外界所傳那般瘦弱?!?/br> 羅笙也是在權謀爭斗中浸yin十數年的人,他僅僅講這話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就找到了重點,并且有了猜測,“皇上的意思是說,羅鈺這是以假死脫身?” 嚴褚頷首,意味深長地道:“這招金蟬脫殼使得尚可,若是沒人寸步不離地盯著,只怕真的就成功了?!?/br> “這位在叛黨中地位不輕,也不知是鹿邑身邊哪位左膀右臂?!?/br> 說罷,嚴褚又抬眸望向羅笙,似笑非笑地開口:“你說羅府在這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憑空出現這么個身世成謎的大活人,作為戶部侍郎的羅杰,當真一點也沒起過疑心嗎?侍郎府上并不缺男丁,一個生有惡瘡的庶子,注定將來見不得光,還得連累自己受百般嘲笑議論,更得頂著家中正室的哭鬧與怨責,他又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將人給接回來的呢? 能在官場上混跡多年的老狐貍,家中美滿,兒女雙全,實在是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羅笙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瞼,冷靜分析:“羅侍郎與臣一樣,同在前朝為過官,若說念舊主舊情,或是被許了天大的好處,一時被沖昏了頭腦,也并不是不可能。眼下唯一能確定羅府有沒有生出異心的法子,便是試探羅杰知不知道羅鈺假死這件事?!?/br> 話雖如此說,羅笙卻是知道,他那腦子不清楚的哥哥,這回是要受些苦了。 若是他真與前朝有所牽連,后果自然不用多說,若是沒有,情況稍微好一些,但只怕官職不保,回家頤養天年是最好的結局。 一些不干不凈的人都能混進府里,他還一點判別能力都沒有,并且險些釀成大錯,此等才能警惕,白拿了那么多俸祿。 嚴褚點點頭,從案桌上翻出一紙密信,遞到羅笙手里,“如今四海升平,國泰民安,連年征戰耗損的民力財力都得到了補充,朕也可騰出全部精力來破了這內憂外患的局面?!?/br> 說是內憂外患,實則就是隱匿起來的前朝余孽和依附著大余生存但有二心的陳國。 陳國地小民少,自稱國,但實際也就是一個稍大點的郡城,只要嚴褚一聲令下,漠北的鐵騎便可毫無顧慮地踏上他們的領土,將大余的戰旗插/上城頭。 只是當年大和和漠北之間的戰爭使得百姓民不聊生,叫苦不迭,嚴褚留了四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如今時機已到。 他該實現自己的抱負了。 羅笙聞言,眼瞳一縮,他的目光落在鋒芒畢露的帝王身上,仍是不得不嘆一句后生可畏。 他默了默,展開手心里卷著的信紙,從頭看到尾之后又原樣卷起放回案桌上,按著眉心苦笑:“皇上這是準備親自去一趟徐州,將京里的爛攤子交給臣??!” 嚴褚朗笑兩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此次朕前往徐州,朝中的事便交由你與鎮國將軍處理,你為主,他為輔,此行遲則半年,少則三月,朕就將京都托付到你身上了?!?/br> 羅笙唇畔的苦笑越發深濃,之后小半個時辰,他們著重商議了下如今朝中的局勢,就在羅笙準備起身告退的時候,他突然望著威儀自成的君王,玩笑似的問了一句話:“臣為陛下肝腦涂地,事成之后,可有什么獎賞?” “放心,虧了誰也虧不了你,黃金白銀,加官進爵,朕定不吝嗇?!?/br> 羅笙想,只怕到時候他想要的,嚴褚舍不得給。 幾乎是羅笙才出去,元盛就踱步進了來,他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將建章宮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嚴褚的臉色幾乎是轉瞬間陰沉了下來。 在去建章宮的路上,他眼前閃過千百種畫面,他幾乎可以想象,他待會會見著個怎樣氣急敗壞的太后。 方才在御書房中的滿腔雄心與熱血皆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蘇太后對他要求嚴厲,他其實從小到大,也沒有感受過什么母子情深。 可偏偏在他能夠獨當一面,坐穩大局時,她又恨不得手把手地教他該如何處事,比如蘇家,比如立后。 殊不知他不僅僅是她的兒子,也是這大余的帝王。 帝王的威嚴,不容任何人挑釁。 而蘇太后早就忘了這一點,她認為他還是小時候那個可以任他擺布的孩子,也理所應當的認為,蘇家可以更上一層樓。 他可以率領鐵騎踏遍天下,但夾在親母和鹿元歡之間,卻根本無法冷靜而理智地抉擇。 他身為至高無上的帝王,天下江山都在掌控之中,真正所求,唯一個鹿元歡而已,有什么不可以? 等嚴褚真正趕到的時候,團慎已經被打得只剩一口氣了,而元歡站在庭前,聽著那板子一下下重重落下的聲音,被竹枝死死地拉著,唇都咬破了,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強自忍耐著沒有滴落下來。 嚴褚心頭一刺,想著她這個性子,哪怕是失了憶也沒有絲毫的改變,在不喜的人跟前,當真是半分軟也不服。 他心里的念頭才滑過,身后的小太監便尖聲唱了句‘皇上駕到’,頓時,所有的吵鬧聲都沒了,有力的板子聲也停下來了,無論是建章宮伺候的還是慈寧宮來的,皆垂著頭行大禮問安。 元歡眼尾猩紅,一直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