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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母,而蘇太后身份再顯赫,那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當年梧氏剛被蘇俞接回家時她已出嫁,趕著回去一哭二鬧都沒能將梧氏掃地出門,這么多年過去,蘇俞對梧氏竟也沒有絲毫的嫌棄,反倒是多了幾十年的深厚感情,蘇太后沒了法子,只能自個死咬著不松口。 雖然她的松不松口,并沒有誰在乎。 于是梧氏被嬤嬤引著到慈寧宮的時候,一眼見到的蘇太后,雖然不見笑,但也并不是一上來就想吵架的姿態,這才松了一口氣。 “臣婦請太后娘娘安?!蔽嗍闲卸Y后落了座,端著一盞清茶,外頭溫度實在有些低,她此時此刻鼻子里尚還往外冒著冷氣。 蘇太后便抿出一縷極淡的笑意,破天荒叫了聲大嫂。 梧氏生在平州,溫柔刻進了骨子里,但同時也是個膽小的,哪怕被蘇俞護著大半生安穩,但面對著功勛世家的夫人,總覺得自己莫名矮了一頭,面對蘇太后時,這種感覺便格外明顯。 蘇太后一叫她大嫂,她立刻坐立難安起來。 說起來,蘇太后只比蘇俞小了一歲,而梧氏比蘇俞小了整整十多歲,兩人年齡、身份皆不對等,她會緊張也是正常的。 “昨日兄長托人進宮給哀家傳的事,可與大嫂商議過了?” 梧氏一愣,旋即點了點頭,如實道:“將軍半年前便有這樣的想法,加上誠仄這段時日又惹了禍,將軍恨鐵不成鋼,這才……” 蘇太后原就僵硬的笑容淡了幾分,她親親熱熱地撫著梧氏的手,聲音沙沙啞啞:“兄長脾氣暴,說的也盡是些氣話,大嫂性子柔,也該多勸勸兄長,這哪有放著親兒子不要,卻讓個外人承襲爵位的道理?說出去只怕天下人大牙都要笑掉?!?/br> “大嫂的名聲也不好聽吶?!?/br> 梧氏再遲鈍,也從這話里聽出了不滿和威脅的意味,但這話她聽多了,因此只是低著眸,溫溫和和地笑:“太后娘娘說的是?!?/br> “臣婦今日進宮,也是因著這事想求太后娘娘幫著勸勸,您也知道將軍那個脾氣,認準的事怎么說也不聽?!蔽嗍险f著說著,眼角邊就濕了,她用帕子點了點,無比誠懇地望著蘇太后,又道:“太后娘娘與將軍相伴多年,兄妹情深,您說的話將軍還能聽進去幾分,臣婦卻是沒有法子?!?/br> 不等蘇太后變臉,她又柔柔弱弱說了句:“娘娘知道,臣婦家里情況不好,沒有什么能靠得住的親人,是將軍收留了臣婦,這才有了今日這般的神仙日子,臣婦又怎敢忤逆將軍的決定呢?” 蘇太后一噎,心里突然躥起一團無名火,不上不下,燒得她心都痛了。 她要是能勸得住蘇俞,這梧氏當年還進得了門嗎? 簡直玩笑! 半點用也沒有的東西! 蘇太后有些頹然地歪回了紫檀椅上,松了懷里的小暖爐,十分疲憊地點頭,道:“罷了,哀家不便出宮,等會便修書一封,煩請大嫂送到兄長手中?!?/br> 梧氏露出欣喜的笑,忙不迭應下。 “還有一事?!碧K太后點了點眉心,眼都沒睜,聲音恢復了往日的肅穆:“四丫頭禁足已有一月時間,鹿元歡也已醒了,哀家等會便走一趟建章宮,叫他將那禁足令給解了,順帶賜些東西下去,叫四姑娘高興高興?!?/br> “哀家這段時間想著當初那事,確實怨不得皇帝動怒,是哀家年紀大了,腦子糊涂了,四丫頭雖和皇帝是表兄妹,但到底還沒成婚,這后宮的事便不該由她插手?!碧K太后意味深長地感嘆:“是哀家太心急了,殊不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前朝后宮干系如絲如縷,越扯越亂,皇帝又向來不喜歡人在自己跟前指手畫腳的,這才會命四丫頭禁足,實則啊,心里早就放下了?!?/br> “皇帝是哀家身上掉下的rou,四姑娘又是哀家的親侄女兒,這親上加親的好事兒,也該早早地定下來?!?/br> 一長串話下來,蘇太后口有些渴,她用茶蓋拂了拂杯里的浮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梧氏的神情,輕抿了一口后,放下了茶盞,不輕不重的聲音像是敲打在心尖上,“四丫頭好福氣?!?/br> 皇后的位置,潑天的榮耀與富貴,可不是鬧著玩的,多少人瞧著那個位置眼紅得滴血。 就連蘇太后,也沒有當過皇后,還是靠著兒子,才坐上了太后的寶座。 梧氏無聲地嘆了口氣,神情復雜得很,她故作欲言又止的神情,直到蘇皇后第二次追問,才開了口,將心里的擔心說了出來,“可臣婦擔憂,皇上不喜四丫頭,這場親事,豈不是蘇家的一廂情愿?” 蘇太后笑著擺了擺手,“你這話說錯了,皇帝年齡不小,擱在尋常人家,早就該娶妻生子了,只是這些年,天下不太平,前朝的事兒太多,這才耽誤了下來,四丫頭也是他眼瞧著長大的,這兩個孩子之間,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好?!?/br> 梧氏神色復雜地垂眸,片刻后才釋然地點頭,道:“是了,能讓皇上和太后娘娘喜歡,是四丫頭的福氣,咱們做長輩的也不能護著一輩子,接下來的路,總得他們自個來走?!?/br> 蘇太后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等下邊人送走了梧氏,又瞧了瞧外邊的天色,由吳嬤嬤扶著慢慢地起了身,道:“走,難得今日天氣好,咱們也去建章宮瞧瞧皇帝?!?/br> 吳嬤嬤自然知道她是要去做什么,但也不好怎么規勸,母子間的事,哪里能徹底扯干凈扯開呢? 實際上除了個鹿元歡,太后對皇帝滿意得不得了。 但偏偏就是有個鹿元歡。 蘇太后又是個性子急的,靜心修佛這么些年,也還是戒不清人間的喧雜,心有掛念,再念多少經都是沒有用的。 轎輿儀仗穩穩當當停在建章宮門口,蘇太后一行浩浩蕩蕩,瞧著就頗為惹眼,前來相迎的是跟在元盛身邊的小徒弟,此刻僵著一張臉笑得比哭還難看。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皇上前腳才去御書房,這太后八百年不出一趟慈寧宮,偏偏就在這時候來了,太后有多討厭里頭的那位,在宮里可謂是人盡皆知。 攔是鐵定攔不住,但若說放進去,再給他十個膽也是不敢的。 里邊那位再出個什么閃失,他能被皇帝制成人干喂狗。 “太后娘娘安?!辈槐安豢撼雎曊埌驳氖菆F慎,自從元歡傷了頭,他也被調到了建章宮當差,此刻沒了面紗,那張疤痕叢生的臉毫無遮攔地露在人前,驚得蘇太后腳下一個踉蹌。 “哪里來的奴才!”吳嬤嬤橫眉厲色,“湊這樣近做什么,驚擾了太后娘娘可知何罪?!” 團慎身邊的太監一個機靈,立刻拉著他跪了下來,道:“太后娘娘恕罪,前些年宮里失火,這太監進去救水,才被燒成了這副模樣?!?/br> 蘇太后眸中厲色一閃而過,她抬眸看著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