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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面上失落地噘噘嘴,便不再提起這廂了。 晏七今日卻不知怎么了,目光漫無目的的落在地上,眼前卻似恍然無物,胸中像被塞了團棉花,堵得心煩意亂又魂不守舍。 直到隨侍的兩名婢女取來雨傘,細聲請皇后與扶英移步,他抬眼望過去,眸中寂靜一片,目送她們邁出大門,不遠不近地立在廊檐下。 只是其中一把雨傘不知為何打開到一半忽然卡住,宮女又試了試仍未能成功,朝皇后福了福身正要重新去取一把,卻忽然有人快步過來,二話不說自她手中拿過傘,輕輕在木軸某處一按,輕松推開。 可笑的卻是,晏七手中握住了那傘便不想再還回去,躊躇片刻,仿佛鬼使神差一般,抬眸直直望向皇后眼中,一腔孤勇盡數展現在她面前,“奴才送娘娘一程?!?/br> 話音落進他自己耳中亦是驚奇不已,這舉動太過逾矩了不是嗎,更是天大的僭越,但他還是這么做了,也那么說了。 越是雨霧朦朧的時候,心底里卻有什么東西越發清晰起來,如此不合時宜卻又昭然若揭。 四下驟然靜得奇異,廊檐上滴落的雨線落在地上的聲響一霎被無限放大,皇后側過臉來望著他片刻,忽而微微蹙起了眉。 她的目光鋒利而直白,輕而易舉就能刺破他花費了這些日子一點一滴竭力搭建起來的鎮定自若,而后直取要害,探究般地審視著他心中那座搖搖欲墜的高塔究竟何時崩塌...... 卻最終在將臨邊界時,長睫傾覆,她收回目光,淡淡吩咐了句:“走吧?!?/br> 晏七逃過一劫,只顧得上深深呼出一口氣,撐起雨傘緊隨她身側一同步入了細雨中。 二人身后不遠處的扶英仍站在檐下一頭霧水不明就里,沉浸于方才的詭異中忘了挪步,歪著腦袋瞧一瞧身邊的宮女,又望一望前方的兩個背影,圓圓的眼睛中盛滿了大大地疑惑。 從西經樓門前到游廊入口不過三百步的距離,下過雨后廣場地面有些積水,甚至其中某些不平整的方磚若踩上去會濺起污水沾濕鞋襪,皇后走得并不快,腳下步子邁得帶幾分謹慎,難得低著頭細細分辨的樣子,竟有些稚氣,與方才的居高臨下判若兩人。 “娘娘只往兩塊方磚縫隙處落腳便是了......”晏七終于還是忍不住出聲,抬眼飛快地在她面上一瞥,話音不經意間帶些笑意,溫軟柔和。 皇后仍低著頭,眨眨眼睛沒回復,腳下卻是如實按照他所說法子在挪步了。走了一段兒,兩相無言,她忽地開口問他:“入宮這些年,你都在何處當過值?” 晏七一時沒明白過來她此言何意,思忖了片刻才回話,“奴才是隆豐十三年入宮,半年多后適逢圣上新帝登基,下旨整頓內侍省宮教,便有幸一直在宮教處當值到永定四年,而后被調入宮闈局,直到慶和三年進入咸福宮,再之后......便是這里了?!?/br> 他一個寡言的人,這回卻是將年份也說得詳細。新帝如今雖然年齡不大,在位卻已有十多年,期間用過兩個年號——“永定”“慶和”。 后者說來也是國公當初給予皇后的殊榮,因那“慶和”年號是專為她而改的,令少年帝王用整個江山做聘將皇后迎進了宮中,詔書于婚典前便頒布了下去,只是為便與政史記錄,直到次年才開始使用。 宮教處——宮闈局——咸福宮,皇后聞言默然半會兒,這宮中算不得大,無甚關聯之人卻可能一輩子都見不上一面。他在那三處當值,又能從何處與身在棲梧宮中幾近避世隱居的皇后相熟日久,想來此前確是她看錯了。 說來奇怪,她到底是對眼前這個內官生了好奇,有些心思一旦起了頭,便如百米河堤裂了縫,最起初總都是無聲無息的。 她沒有回應,許是沉寂的氣氛壓在心頭讓晏七有些不知所措,見她行走時側過臉看了眼雨霧中的西經樓,他醞釀了良久忽然沒話找話似得問:“娘娘常往西經樓來,可曾聽聞過它的由來?” 宮中之人大約都知道答案的問題,可著實不是個好問題! 皇后彎著嘴角輕笑了聲,耐性兒點點頭,“晟宗為美人一笑揮金如土,然而紅顏薄命無福消受,百年后徒留下這一座空樓,由此而來,是嗎?” 晏七嗯了聲,“奴才曾于書上所見皆是世人對這女子的艷羨之言,生前獨占帝恩死后亦教晟宗記了她一輩子,世人都說,這座西經樓是她榮寵的見證......” 她聽著卻微微搖了搖頭,面上神色不甚贊同。 “娘娘并不那么覺得嗎?” 皇后側臉看他一眼,話說得輕松,“榮寵與否,寫那些書的老古板們又沒有真見過,都是信口胡謅罷了?!?/br> 晏七聽著溫然一笑,“書中所言的確不能盡信,但奴才每每瞧這西經樓,倒愿意相信晟宗對她確是真心無二,只是......” 他又想起那副“山水圖”中被富麗山川困住的鷹,若對麻雀許以那般山河,當是為恩賜。只可惜,雄鷹要的是自在振翅翱翔于九天之上,低伏于山川之間便成了禁錮。 他嗓音清淺,帶著些試探,意有所指,“或許沒人問過她想不想要晟宗為她付諸的這一切?!?/br> 皇后腳下步子忽地停住片刻,嘴角一點笑意在蕭然細雨中消失殆盡,平靜目視著前方,呢喃似得問:“若她不想要呢?” 晏七道:“那便不是榮寵,而是枷鎖?!?/br> 她再也未曾開口,一陣風將半空紛揚地細雨吹進了張開的雨傘下,飄上皇后肩頭,在錦繡華服上印出暗沉的細碎小點,晏七入了眼,將手中雨傘不著痕跡又靠近些,耳邊是她鬢遍釵環撞在一起發出的清脆叮嚀伴著湖面落雨,悄然敲打在他心上。 ☆、第十九章 皇后的儀鸞一路繞過小半個宮城才停在了棲梧宮門前,粟禾扶她下來,方才踏進宮門,便被眼前一片繁華似海的景象迷了眼。 只見棲梧宮中,自兩側抄手游廊至正殿門口長長一段距離,整齊有致高低錯落擺滿了各式各色盛開的牡丹,那般花團錦簇的模樣,倒像是將御花園都整個搬來了這里。 正殿門口等了個承乾宮的內官,見她過來,面上堆出討巧的笑迎上去,行過禮還未等開口,卻聽皇后先問了句,“皇上呢?” 內官頷首道:“回娘娘的話,皇上此時尚還在保和殿與眾位大人商議國事,因昨夜突然降雨,未免牡丹受損,皇上特命奴才將景色挪到娘娘宮中以供觀賞,今日散朝后,皇上再來與娘娘共進午膳?!?/br> 來了做什么,相對一桌,或冷言冷語,或針鋒相對,何必呢?但話已經傳過來了,沒有回絕的道理,便也就隨他去了。 那素來是個反復無常的人,情緒轉變有時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