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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周身沸騰的靈力便平息下來,不至如沸水般盈溢而出,這一次他因在山河驚魂卷中的修煉,一口氣升至大乘后期,升得太快太急,便容易境界不穩,故而他雖已渡完雷劫,卻不敢妄動,顧懷則順勢盤坐在側,將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他體內,助他鞏固境界。雷劫是在一日前忽然到來的,顧懷怕自己境界太高,引來飛升的劫云,躲得遠遠的,此時才敢跑回來。一炷香時間過后,凌容與傾身過去,在他臉頰上留了個代表感激的牙印,心滿意足地拂了拂衣袂站了起來,眨眼笑道:“燕峰主,據聞你十年一境,是百年未有之奇才,那我這樣十年數境的,該叫什么呢?”顧懷假做沉思,與他御劍向至高峰柱而去,半晌方一本正經道:“就叫奇才的道侶吧?!?/br>“……”“燕師弟!不好了!”就兩人說笑間,前方忽傳來一陣焦急的疾呼之聲,兩人神色一凝,雙雙抬眸看去。一個出泉宮弟子御劍飛至二人身前,面色蒼白地急道:“司空師兄要出事了!快隨我來!”司空師兄?!顧懷心中猛地一沉,與他對視一眼,兩人不敢耽擱,飛速隨弟子回到了后院之中。前一晚還熱鬧萬分飲酒作樂的后院里此時仍聚滿了人,卻彌漫著一片肅靜沉重的氛圍。所有人靜立在院中,抬頭看著半空中凡間鏡里展開的情形,人人都是一副驚惶萬分之色,看得顧懷心驚膽戰,要知道此時即便是四方魔攻來,大家也絕不會這樣無助和驚駭。顧懷和凌容與穿過人群,落在最前面,也滿心緊張地抬頭望去。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內堂,一個大臣跪在地上,只能瞧見他的白發。僅憑官服,顧懷無法辨別他的官職,但下意識覺得級別很高。他的聲音很低,卻很沉穩,聽上去令人不寒而栗:“圣上,如今四國逃亡在外的皇室都甘愿俯首稱臣,自愿為藩屬國,尊我朝為上,年年納貢——只有一個條件,便是殺了司空磬,為國君報仇?!?/br>說著他抬頭飛快地看了一眼前方一道明黃的帷幕,見其后毫無動靜,便接著道:“以我朝眼下的兵力財力,尚不足以一統四國,雖有一時之勝,若要長久駐守,強行為之,只怕有弊無利,反受其害,倒不如扶植其皇室,以圣上之仁德,令四海歸心。何況此一戰中,司空將軍威震天下,威信極高,乃至軍中甚至有人推其為天下一統之真君,今他已率大軍返程,駐扎在京城百里外。圣上雖顧念骨rou情誼,亦不得不防?!?/br>真是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出泉宮眾人氣得冒火的目光中,那帷幕依舊沒有半分聲響,仿佛其后的人已經睡著了一般。大周這一代皇帝司空槊據說是個百年不死的老妖怪,在人間有著極其可怖的名聲,在眾人看來,他約莫是個不知如何尋得了長生之法的凡人,但人間的長生術往往不得其全,說是仙術,更像妖法,他也不知付出了什么代價,故而常年躲在帷幕之后,不敢見人,也使得他那本就可怖的名聲更增添了一層陰森的色彩。自司空磬下界之后,眾人不時便從凡間鏡中窺視,卻從未見過他的真容,甚至連司空磬本人也未曾有幸面圣。詭異的沉默中,那大臣擦了擦額間滲出的冷汗,咬牙接著道:“……屬下知曉,司空將軍因大破敵軍,又軍紀嚴明,未傷平民,不獨我朝,于四國民間亦極受敬重,故此次行動,臣等已安排周全,司空將軍是死于意外失火,絕非人力所為?!?/br>這一回,帷幕之后終于傳來一句意味不明的:“哦?”那大臣大受鼓勵,飛速道:“軍中暗探回報,大戰結束后,每到十五之時,司空將軍便會獨自尋一僻靜處飲酒,不許任何人打擾,次日尋到他時,往往已不省人事。此次軍中已為其安置好了一處僻靜的院落,就在營地外的沖云山下。待今夜子時,他喝得爛醉之時,沖云山便會意外失火,司空將軍不幸罹難。圣上請安心,一切已安置妥當,此事萬無一失?!?/br>帷幕后一聲陰冷的嗤笑:“呵,若是他行至山中,便察覺有異呢?”“三千暗衛皆藏于沖云山側的浮明山中,待夜間方會行動?!?/br>帷幕中靜了下來,沒過多久,在眾人屏息靜氣,緊張萬分的目光中,一道密旨被擲了出來:“退下吧,事成之前,不許任何人來擾朕清修?!?/br>大臣拾起來,打開一看,眸中登時射出一片精光,猛一扣頭:“臣遵旨?!?/br>眾人高懸的心狠狠地墜了下去,霎時間許多弟子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混賬皇帝!”“若不是司空師兄,這王朝早就覆滅了!”“竟敢過河拆橋!”顧懷渾身發寒,緊盯著那人轉身離去,蒼老的背影竟也帶著一股肅殺之意。怎么辦?!他無意識地攥緊了身側人的手,倉皇地看著鏡中那大臣將密旨傳了下去,眸中竟閃過一抹無助之色。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無能為力的絕望像是潮水一般湮沒了整個后院,窒息而沉悶,連謾罵聲都很快停息了下去。所有人都無比清醒地意識到,這是凡間鏡,不是輪回鏡,若是司空師兄死在里面,就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可是凡間的事,他們根本就無法插手!這一回,凌容與也毫無辦法,不只是他,連陸師姐,師父們,也都只能痛心地看著,默默祈禱著司空磬能僥幸逃過一劫。鏡中畫面一轉,又回到了起初的內堂之中。那內堂殿門緊閉,其外空無一人。所有侍衛和侍女都已退守至院外。帷幕微微一動,一個人影掀開簾子,在眾人恨不得噬其血rou的目光中走了出來。這位冷血無情的帝王看上去竟然還很年輕,一頭黑發,沒有一點衰老之態,最奇怪的地方,便是他竟還戴著一副面具。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他轉身走進了側室,隨手扔掉了龍袍,很快便換上了一身樸素的黑袍,再回身之時,順手摘掉了面具,露出一副年輕俊美的面容。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面具,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來,雙眸卻好似凝著火一般。顧懷攏眉看著他打開一道機關,自密道鉆了進去,心中依稀覺得這人的長相看上去似曾相識。凌容與卻已瞇眼認了出來,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疑惑:“慕容敏?!?/br>慕容敏!顧懷瞪大了眼,百年前輪回鏡中的回憶驟然回到了腦海之中,那個搶了他石房子的熊孩子,總是跟在慕容濤之后,最后卻不知怎么背叛了他,獨自一人留在偌大皇宮之中,登基為帝的四皇子!顧懷陡然想起來,當司空師兄從輪回鏡出來之時,他說,他想起了一件二十幾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