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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聽見他道:“那又如何?”對方又說了什么,凌容與輕哼一聲,轉身走了進來,恰與他撞了個照面。凌容與一怔,抬手捏住他下巴,滿意地揚唇一笑。顧懷詢問地看他一眼,拉下那只作怪的手,又側頭向他身后看去,一個不認識的男子立在外面,看衣著似是一名靈官,正氣呼呼地瞪著眼,轉身走了。“怎么了?”“沒什么,”凌容與轉身坐在一邊的石椅之上,五指輕敲,“不過是傳了句話,今夜子時,西門出發?!?/br>……那也能被你氣成這樣?顧懷走過去站在他身前,低頭看他:“我?那你呢?”凌容與揚起臉,唇角一勾,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之色:“自然是一起?!?/br>“一起?”顧懷眸中閃過一絲難掩疑惑的驚喜,“不是說要分頭行事么?”凌容與一揚眉:“到時你便知道了?!?/br>顧懷還想再問,卻聽外面傳來阿蘇夜的聲音:“燕大哥!”顧懷轉過身,便見阿蘇夜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端著藥的美人傀儡。阿蘇夜驚訝地看著他:“咦,燕大哥,你的傷已經好了么?”顧懷下意識碰了碰臉,又拉開袖子看了看胳膊,果然之前那些傷痕都已消失無蹤。好得這樣快,難道是……星河石?顧懷猛地回過頭,凌容與不知從哪摸出一塊晶石,正擱在桌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見他看來,抬眸若有似無地扯了扯嘴角,表情在“這種無聊之事絕不是我干的”和“就是我干的快夸我”之間搖擺不定。……明明兩人都知道幻境之中傷痕也不過是幻象而已,解開幻象自然就沒事了,為何要多此一舉?想來……是有人看著都覺得難受罷。顧懷耳根一紅,嘴里仿佛被人塞了一顆糖,若不抿起唇角,甜意都要溢出去似的,忙端起那碗極苦的靈藥一飲而盡,好壓一壓舌根下的甜味。見他喝了藥,阿蘇夜抬手抿了抿鬢發,沖他一笑:“燕大哥,大戰之后,城中許多修士元氣大傷,我還要去城中為大家療傷,你先歇息一會兒罷?!?/br>顧懷這才發現她衣袖上沾了許多藥漬,烏發也不再是兩根小辮,而是高挽在腦后,顯得干練成熟了許多,眼前不由晃過她臨死的情景,一時怔住,心生不忍。阿蘇夜已經轉身往外走去。“等等,”顧懷忽出聲叫住她,“我們同你一道去?!?/br>阿蘇夜回過頭來,目帶驚喜道:“真的么,燕大哥?”凌容與“咯”地一聲撂下了手中的晶石,威脅地瞇眼睨著他,沉聲道:“真的么,‘燕大哥’?”“……”顧懷打了一個激靈,好笑地瞧他一眼,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普躍?!?/br>昨夜里說到普躍之時,他便想到既然此人是六界峰派來的暗探,也許會知道六界峰之人藏匿在何處,因而不如趁此機會找找他的蹤跡,或許拔出蘿卜帶出泥呢。凌容與會過意來,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本正經地伸手推開他,起身一拂衣擺,對一臉茫然的阿蘇夜道:“走吧?!?/br>顧懷偷笑著跟在后面,伸手去夠他的衣袖,撈了兩把,便被反剪住雙手,半拉半拽地往前走。“燕……”出了若華殿,阿蘇夜回頭剛欲說話,卻見陽光之下,兩個少年正互相推搡著往前走,一個笑瞇瞇地往上湊,另一個一臉不耐卻始終拽著他不松手,兩人眼中都是一抹毫不自知的溫柔,仿佛已自成一個小世界。阿蘇夜黯然垂下眼眸,掩去一絲欣羨之色。街上空蕩蕩的,除了巡邏的士兵,似乎沒有幾個人,直到三人轉過一塊巖壁,眼前忽出現一塊巨大的凹地,應當是一個干枯了的湖泊,看上去像是骷髏上失去眼珠的眼眶,有些滲人。而許多人卻都圍坐在凹地邊上,面露愜意之色,幾個美人傀儡端著靈藥,正在人群中一一傳遞。見阿蘇夜出現,眾人都點頭行禮:“阿蘇夜殿下?!?/br>阿蘇夜沖眾人回了禮,轉身對顧懷二人道:“燕大哥,你們先在這里坐坐吧,我去熬藥?!闭f著便同幾個美人疾步向一邊走去。“七寶湖,傳說中菩提靈界最大的湖泊?!眱扇苏驹诎嫉剡?,凌容與都忍不住露出一絲惋惜之色。“哈,年輕人,七寶湖不僅是菩提靈界中最大的湖,怕也是七界峰中最美的湖吧?”一個盤坐著的灰衣男子望著湖面,忽插口道,“你看這五色的波瀾,清如明鏡的湖水。依我看,其他六界中都不會有這樣美妙的景致?!?/br>“那是自然,否則六界峰之人為何要千方百計攻入我界?”另一人冷哼著將一顆石子扔進了湖中。凌容與張了張口,似欲反駁,卻又別過眼,只是踢了踢腳下的石頭。顧懷的目光猶疑地在眾人臉上逡巡。奇怪,這里分明只有一個干涸的湖泊,為何他們仿佛真的看到了一般……難道說,他們眼中的景致仍舊停在一百年以前?!顧懷愕然地推了推凌容與,后者卻給他遞了一個“你可算發現了”的眼神,顯然早已知道此事。那灰衣男子目光一亮,忽認出他來:“你就是那夜勇傷三界峰主的燕修士,是么?”顧懷剛要點頭,那人已轉眸看向凌容與,“那你就是與他私定終身卻被家人反對,只好離家出走的那個圭泠界之人咯!”“……”還好伍冽深再三警告眾靈官不得將昨夜商議之事說出去,沒人敢提役心誓的事,否則以菩提靈界這謠言流傳的速度,凌濯清今日該要派人來逮自家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熊孩子了。顧懷與凌容與對視一眼,忽覺這張臉的確是太過招搖,尤其是在凌濯清已招搖了一回之后,更是醒目得如同一塊找打的活招牌。此時眾人亦都發現了二人,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來,夾雜著隱約的敵意和難掩的八卦之光。顧懷一時不由滿心悔意,早該叫他易個容什么的。凌容與倒是一臉坦然,忽無辜又苦惱地皺起眉:“我是普躍的朋友,是他傳訊讓我來的,此前我亦不知界中有此等大事?!?/br>“……”顧懷被這機智的栽贓和自然的演技驚呆了,瞠目結舌地看過去,卻被他一把攬住肩,繼續信口胡說:“之前我們吵了一架,不料顧懷竟躲進菩提靈界中,還好被普躍撞見,告訴了我他的下落??晌胰虢缰?,卻沒見到普躍,你們誰見到他了么?”顧懷只覺滿心凌亂,瞪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蒼天吶,小壞蛋什么時候變成演技派了?眾人眼中的敵意卻當真消退了許多。一來他不過是個小少年,長得又很好看,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地看過來,無邪得很,沒人能狠得下心怒目而視,二來日神傳人燕顧懷英勇殺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