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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仿佛在威嚴的俯視著跪在香案前的不肖子孫。 胡源的腿已經有些麻了,麻木中帶著絲絲冷痛,冷痛里或者還有一些他不愿意承認的畏懼。 直待門外傳來腳步聲,繼而大門推開復又合攏,胡源僵硬的身體微微一晃。南安侯站在長子身后,也在望著列祖列宗的神像神位,良久,南安侯問,“在想什么?” 胡源張張嘴,卻似什么噎在喉中,竟是什么都說不出口。 南安侯隨意拉把椅子坐下,“跪了這么久,沒什么想說的么?” “兒有罪?!?/br> “有哪些罪?” 南安侯的每句話都很短,卻又極是難當。 胡源垂下頭,“兒辱沒家門?!?/br> 南安侯有些乏味。 不知過了多久,聽門外一聲回稟,“侯爺,大公子回來了?!?/br> “讓安黎進來說話?!?/br> . 落衙之后,胡安黎原本要留下來繼續整理案宗,結果,就見到祖父的心腹幕僚奕先生過來請他回府。胡安黎倒是知曉今天祖父回帝都的事,殿下回刑部時提了一句。 不過,此時回侯府…… 奕先生和和氣氣的說,“侯爺久不見公子,說讓公子落衙后無事早些回府用飯?!?/br> 胡安黎心下明白,便是這次推了,只要祖父要見他,他就得去見。與其推托,倒不如應下。胡安黎掩上案卷,“先生稍待,我跟杜師兄去說一聲?!?/br> 奕先生微微欠身,在外等侯。他跟在南安侯身畔,是南安侯的左膀右臂,剛剛胡安黎那些微妙神色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畏懼亦或猶豫都是正常的,倒是胡安黎一瞬間便有決斷,而且是迎難而上的決斷,令奕先生暗暗頜首。 胡安黎同杜長史說了要回府的事,杜長史還有些擔憂,咬一咬筆桿頭,給胡安黎出餿主意,“要不你先別回,就說事情多。找個人去打聽打聽,看你祖父心情如何。倘他不怪你,你再回。要撞他老人家氣頭上打你一頓,你這不白挨著么?!?/br> 胡安黎心說,我杜師兄挨揍都挨出經驗了。他知道杜師兄好意,微微一笑,“祖父一向公允,我并無過錯,緣何不悅?就是不悅,也不是因我的緣故。師兄放心,我無事的?!?/br> 杜長史不放心的打量胡安黎一眼,“你這么呆。哪里叫人放心得下?!?/br> 杜長史陪著胡安黎出去,見是奕先生,杜長史立刻精神百倍的過去拱手打招呼,“這不是奕叔么,您怎么倒在外站著,這不折煞我們做晚輩的,快進來吃杯茶!” “謝小杜大人,今天不便,侯爺還等著大公子哪。待下次便宜,我再來領大人的茶?!鞭认壬Φ?。胡杜兩家是世交,這位杜二爺以往便認識,只是奕先生是長輩,與小輩的交集便少,也知道杜二爺少時有名的淘氣,雖不及其兄,卻也極有出息。 “哪里就差這么一杯茶的功夫?!倍砰L史拉著奕先生的胳膊就把人拖屋里去吃茶了。 一邊吃茶一邊把三殿下如何看重胡安黎的話說了二百遍,其中有一些話,胡安黎聽著都臉紅,簡直是吹的沒了邊兒。 奕先生笑瞇瞇的聽著,待吃過茶,便起身道,“小杜大人的意思,我都明白了?!?/br> “那我就把我師弟托付給先生了,您可千萬別讓他少一根汗毛,我全指著他幫襯哪。殿下也很看重安黎,哪一天見不到他都不成。我們殿下的性子,向來視屬下如手足的?!?/br> 奕先生看胡安黎滿面無奈,笑道,“成,我都記下了?!?/br> 杜長史這才讓胡安黎跟著奕先生去了。 胡安黎一向是騎馬,奕先生也習慣騎馬,兩人出了刑部,胡安黎話極少,奕先生道,“咱們府上與杜家也是幾輩子的交情,大公子和杜二爺瞧著也是極投緣的?!?/br> “杜師兄很照顧我?!焙怖栊睦镆埠芨心钸@個師兄。 奕先生笑,“以前在書院時就是同窗吧?”當初杜大人官階不夠,把這個弟弟弄到內書館還頗費了些周折。 “不算同窗,杜師兄比我早入內書館,我到內書館讀書時,他已經是書館的知名人物?!焙怖柩壑幸膊唤冻鼋z絲笑意,他與杜師兄在內書館時也就限于認識的程度,彼此并不親近,倒是近來在刑部共事,兩位師兄師弟很快熟絡投緣。 胡安黎道,“久未見祖父,不知祖父身體可好?” 奕先生稍稍側頭看向胡安黎,“侯爺都好,只是記掛家里頭?!?/br> 胡安黎聽出這話中意有所指,手中馬鞭指向前路,“先生看這大道,許多人只是最初一并同行,走到路口時,可能你向東,我向西。這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br> 奕先生勸說,“家族之所以成為家族,不是因為血親之人聚在一起更有力量么?” “烏合之眾,初雖有歡,后必相吐,有什么力量可言呢?”胡安黎淡淡評價一句。 奕先生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向這位侯府嫡長孫,相較于軍中出身的胡家人,這位看似斯文俊秀的文人一般的嫡長孫,其實一樣有著隱藏于骨血中的不遜于侯爺的冷酷高傲吧。 胡安黎很久沒回侯府了,年前的宗族大祭都沒有參加,更何況現在胡家人大概恨不能對他群起攻之。檐下匾額黑底鎏金的敕造南安侯府六個大字在夕陽中光彩耀耀,少時無數次覺著這片匾額高不可攀,如今再看,倒不覺如何。 胡安黎瞇了瞇眼睛,俐落下馬,再一次邁入這百年侯府。 ☆、一二八章 祠堂的牛油大蠟垂下玉脂般的燭淚在燭臺堆積成山巒, 祠堂的門再一次被推開,夕陽一絲殘影射入門內,南安侯不禁瞇了瞇眼。 胡安黎背光站在門口, 看不清相貌, 只見身姿如玉青松翠竹一般。胡安黎上次見祖父還是去歲的事, 他對這位祖父不算熟悉,但每年祖父回帝都述職也會抽空同他說說話,問一問他的功課。以往還曾問過是否去南夷住一段時間,他不放心母親便拒絕了。 “孫兒給祖父請安?!焙怖鑳刹竭^去行禮問安, 以往的斯文中多了些灑脫意味。南安侯抬手示意, “起來吧。聽說刑部現在挺忙,你這會兒回來, 沒誤了差使吧?!?/br> “我跟杜長史說了一聲, 就先回來了?!焙怖杵鹕? 一面答道。 南安侯指指身畔的椅子, 胡安黎過去坐了,南安侯道,“你父親可還跪著呢,你就大咧咧的坐下,合適嗎?” “父親跪是因父親心中有愧,我心中無愧,況祖父允準, 自然可以坐?!焙怖璧?。 南安侯似笑非笑的看向這長孫, 胡源卻是大怒, 回頭罵道, “畜牲!你陷家族于險地,你無愧?!你還知不知一個羞字如何寫!” 胡安黎道, “家族險地因我而起?恕我直言,周氏是父親的愛寵,周家是父親一手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