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嚼著就咳了起來，一截面條從鼻子里嗆了出來，看得孟省鼓起腮幫子強忍著笑意。

林之葉笑了一聲，隨即又板起臉。

“葉子，你都好幾年沒對爸笑過了?！绷指嘎冻鲂θ?。

“你來喂他?！绷种~對孟省一招手，隨后起身讓開位置，坐得遠遠的。

孟省只好尷尬地承擔起喂“岳父”吃飯的使命，勉強堆出一個笑容，配上他的光頭顯得很詭異。

林父看著他，微笑著說：“你的頭有點晃眼?！?/br>
“你該不會又和她勾搭在一起了吧？”林之葉大聲問。

“……沒有，真沒有，一直沒有聯系，現在是普通朋友?！?/br>
李遇和黎昕也是“普通朋友”，孟省想。

一碗面條終于喂完，孟省尷尬得腦袋上蒙了一層汗，像一顆沾了露珠的果子。

得知孟省的弟弟也在此地，林父提出要去看看。他們進門時，孟卓正坐在床上玩玩具，孟父和曼姨停止交談，定定地望著林父。

林之葉似乎很不愿意在父親面前說出“爸”這種親切的字眼，而是用一種現代人幾乎不再用的方式別扭地介紹：“孟叔，曼姨，這是家父?！?/br>
孟父愣了愣，隨即笑容滿面地對林父說：“這是拙荊，這是小犬，那個……兄臺貴庚？”

一陣尬聊之后，林父打道回府，孟父一邊微微鞠躬一邊說：“再來啊，林哥！”

“呃，啊，好的?！绷指嘎燥@尷尬地回應

“哎呦忘了，我還當這是在店里呢！”孟父哈哈一笑，“以后來我家坐，咱們也算是親家?！?/br>
面對如此豪放的孟父，林父震驚地睜大雙眼，半晌才說：“我平時工作很忙，多虧孟省照顧我兒子……給你們添麻煩了?！?/br>
“你爸爸挺有趣的?！被氐讲》亢?，林父對孟省說。

“他特別能聊，理發師嘛?！?/br>
“你是什么時候和家里說的？”林父頓了頓，“你和葉子的事……”

“過年的時候……說的?！泵鲜「杏X自己的光頭有點發熱，萬萬說不出“和令郎在桌子上玩被當場捉住”這種話來。

林父點點頭，“我看他們挺接受的?！?/br>
“唔，算是吧……”

林之葉在父親的病床邊轉了一圈，發現吃的用的應有盡有，“還缺什么東西嗎？我去買?！?/br>
“不缺了，那個誰……都已經買好了?！绷指赣悬c中氣不足。

林之葉不再說話，站在窗邊望著外面的樹冠，夜色讓它們綠得發黑。

林父大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著，氣氛突然僵了起來。

孟省也跟著沉默了片刻，然后說：“林叔叔，你還想吃什么，我喂你？”

沉默讓他的嘴變得有點不好使，聽起來像是在說“你還想吃屎嗎”。

林父搖搖頭，“不吃了?！?/br>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陪我弟，”孟省對林之葉的背影說，“葉子，走的時候叫我?！?/br>
然后，孟省逃離了這個氣氛詭異的房間。

整個病房都映在玻璃窗上，包括男人的身影。林之葉定定地看著，突然，窗上的人影說話了：“葉子，幫我洗個蘋果吧?！?/br>
將濕淋淋的蘋果遞到父親的左手，林之葉坐在空床邊，依然通過鏡子似的玻璃窗看著他。男人咬了一口蘋果，也側頭望向窗戶，父子二人的視線通過玻璃相交了。

“你為什么，要在高爾夫俱樂部的會籍上填單身？”林之葉淡淡地開口。

“我不想參加那些家庭活動……我只想把它變成一個，完全與家庭無關的地方?！备轮ǜ轮ň捉捞O果的聲音停下了，“我不知道，俱樂部會為了提高續費率，而給單身的客戶安排異性教練?！?/br>
林之葉冷哼一聲，“你倒是不白花錢，安排給你，你就人盡其用?！?/br>
“當時……我的身體和絕大部分精神，都沒有出軌?！?/br>
“那一小部分是多少？百分之一嗎？出軌還可以計算百分比的是嗎？”林之葉扭過頭，狠狠注視著父親，“可我媽百分之百死掉了?！?/br>
“不是你一個人無法承受這種結果，”男人耷拉著頭，“你還想知道什么？”

“照你說的，你是把我和我媽，當成你的負擔嗎？”

“不是，從來沒有?！?/br>
“那你為什么……”

“你沒有過，想把全世界甩在身后的沖動嗎？”沉默了半晌，男人又說了一個合理的答案，“我的工作壓力太大了，需要找一個和家庭無關的地方歇歇。但是……我愛你mama，一直都愛?！?/br>
“反正人都不在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br>
林之葉不想再問了。談及早已不在世的人，每個人都會鬼話連篇，因為不必負責，只需在夜里提心吊膽一點。

第70章

還沒走出電梯，林之葉一眼就看見了大廳旁長椅上坐著的女人。

“回來！”他像拽牛似的使勁把孟省拉進電梯，連按關門鍵。

孟省轉了轉眼珠子，“葉子，這有監控……不能在這?！?/br>
“想什么好事呢，那女的在外面?！?/br>
林之葉隨手按了2樓，二人上樓后，又從側面的樓梯下來，躲在墻壁轉彎處，探出頭遠遠地看著女人的側影。

過了幾秒，孟省忍不住問：“我們為什么，要躲著她？”

林之葉明顯一愣，顯然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個問題。他想了想：“因為我不想碰見她?！?/br>
“……那咱們貼墻繞著走就行了，或者走側門?！?/br>
林之葉把頭縮回來，背靠著墻，“你覺得她在等什么？”

“這不是很明顯么，”孟省也靠在墻上，“她是在等你走，然后好上樓去陪你爸?！?/br>
林之葉看了眼手機，將近10點，“我倒要看看，她會等到什么時候?！?/br>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確定，女人的確和父親沒有聯系了。不然，他早就叫她上去了。

11點，12點……孟省和林之葉肩并肩，靠墻坐在地上，時不時探頭窺視女人的動態。

她還在等，包放在膝上，打著哈欠。

李遇發來信息，問他們是不是住在醫院了。孟省看了眼臉色陰沉的林之葉，回復：不一定幾點回去，你睡吧。

在孟省不知第幾次探出頭去的時候，正對上一張中年男人的臉，是個保安。

“呃！”孟省嚇了一跳。

“光頭，你在干嘛？”保安懷疑地看著他，“老遠就看見你這個光蛋腦袋一會露一下，像個咸蛋超人似的?！?/br>
孟省回答：“家人病了，在這放松一下心情?！?/br>
保安的目光在林之葉身上停留了一會，指著孟省的校服問：“你真是學生？”

“是?！?/br>
“我看你像是學校附近收保護費的?！北０餐虏垡痪?，轉身離開了。

快到凌晨1點了，女人穩如泰山，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