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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兩廣終于重見天日了。愿諸位大人恪盡職守,協助楊總鎮,等咱家回京面見了皇上,再議官員任免事宜。貪官跑不了,清官也別怕被埋沒,身上有爛賬的,趁著這會兒還沒發落將功補過吧。刮來的民脂民膏都還給百姓,千萬別想著鉆空子,要是再打什么壞主意,葉震可就是榜樣?!?/br> 那些沿海的官員們,沒有幾個是清廉的,當初乘著葉震的東風欺壓d民,彼時誰能想到葉震會倒臺,京里會來人整頓吏治!梁遇這么一說,個個提心吊膽長揖下去,待看著那一雙又一雙描金的方口官靴從眼前經過,直到人都上了船,才謹慎地直起身來。 欽差的船隊起航了,綿長的螺聲響起,幾十名船工一字排開,毛竹撐得福船離港。直到船隊行至開闊水域,方揚起風帆,一行往西南去了。 這一路上又接了朝中消息,皇帝親筆寫信,催促大伴早日返京。 “皇上信中沒有寫明,實則是對政務力不從心了。因著原先身子就不好,日夜理政加上后宮癡纏,龍體便一日不如一日?!睏钣摁數?,“依著老祖宗看,咱們幾時返京為好?” 梁遇坐在案后閉目養神,手里菩提慢慢數著,隔了良久才道:“行程不改,等珠池采收了一輪,咱們再回京不遲?!?/br> 他是在以他的方式成全月徊的心愿,男人啊,到了這時候都一樣,早前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不也是叫女人弄得五迷六道,忘乎所以么。 從廣海衛到雷州,又花了十來日,遠遠看見前方有沙袋壘起來的堤壩,就知道珠池近在眼前了。 派出去的水師比他們的船隊先到一步,那些監管珠池的官員已經聽聞了總督伏法的事兒,紛紛嚇得噤若寒蟬。這招殺雞儆猴是一勞永逸的妙方兒,后來珠工采收,水面到處都是監看的哨船,采上來的珠蚌足有盆兒大。 月徊作為總管事,戴著草帽穿著曳撒,在珠池和福船之間來回奔波。進艙房的時候帶來一身腥氣,把個巨大的珠蚌放到他眼前,說:“哥哥,你看,這里頭是最好的南珠。往年潿洲連年有珠盜,今年水師日夜巡航,那些倭寇海盜就不敢來了。我開個蚌給你看……” 她熟練地拿刀將兩頭一剮,把刀嵌進蚌殼里,殼被撬開了,隨手一擠,便擠出一顆麻雀蛋般大小的南珠來。 “西珠不如東珠,東珠不如南珠。哥哥,那些官員送進京孝敬你的,還不是最好成色的,可見這地方管事的官員有多貪?!?/br> 梁遇看著這渾圓炫目的珍珠,到底長嘆了口氣,“早聽說雷州、合浦珠池官員贓私狼藉,如今看來真是觸目驚心。這珠池還是得長期有人看管,每年采收時節,朝廷也要派遣專人過來監察。咱們瞧過了,心里有了底,余下的交給別人代管,咱們這就回京吧?!?/br> 月徊不明所以,這兩天開蚌正開得高興,怎么忽然要回京了,便問:“為什么?” 梁遇郁郁道:“皇上因貴妃和皇后鬧得不可開交,再不回去,宮里頭要摁不住了。倘或皇上廢后扶持貴妃,那這大鄴王朝用不了多久就得姓宇文,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手扶植的皇權,被個女人弄得土崩瓦解?!?/br> ☆、第 96 章 那廂皇帝終于接了梁遇的書信, 說船隊已然動身回京,幾個月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人在沒有經歷過挫折之前, 總以為自己能耐無邊, 有三頭六臂,縱是無人扶持也可以披荊斬棘。結果梁遇走了四五個月, 天慢慢涼下來, 皇帝那一腔熱血也漸次變涼, 試過之后才知道這朝堂內外有那么多的不順心。以往梁遇替他擋著,他以為政務不過如此。后來他一個人站在暴風雨里,迎面的雨點子打得他睜不開眼,無處躲閃, 他才懂得就算是皇帝,獨拳打虎也是癡心妄想。 這王朝立世已經一百多年, 一百多年的痼疾像鐵水融化又凝固, 憑他用盡全力也掰不動。也許自己是太年輕了, 也許再過兩年才能有足夠的底氣來面對那些咄咄逼人的內閣大臣,但目下,梁遇缺之不可。 畢云的話里也透著喜興,為主子終于不必那么艱辛而暗自高興,“掌印大人一去好幾個月, 宮里沒了他老人家坐鎮, 底下那些人都懶出蛆來了。如今可好,掌印要回來了,看誰還敢不聽差遣, 內閣的人還敢和主子叫板!” 皇帝面前放著打開的題本,在接了梁遇的手書之后, 那些蠅頭小楷便讓他眼睛疼頭疼,他是一個字都不想多看了,抬手把題本合了起來。 “他這一去是太久了,朕的信應該早就到了,不知他怎么現在才動身?!痹捓镌捦庥行┎荒蜔?,嗔怪梁遇回來得晚。 畢云忙打圓場,抱著拂塵道:“出門在外,許多變故不由人說了算。像掌印南下這趟,又是瑤民又是紅羅黨,再加上個總督作梗,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平定兩廣,已然是借著主子的威嚴了。主子想,兩廣那么多的亂子,掌印這會兒回來,怕是也沒能完全料理干凈手上差事。掌印的脾氣您是知道的,那么滴水不漏的,叫他中途回京,怕又得兩頭牽掛著呢?!?/br> 皇帝聽畢云這么說才略感寬慰,“大伴心系社稷,朕都知道。這回他辛苦,回來也要論功行賞才好?!闭f完了,因心情大好,幾日不開的胃口霍然有了食欲,命點心局上了些小食,一個人坐在排云殿里,就著奶茶慢慢吃了一碟子。 待皇帝丟手,畢云方領人收好食盒退到殿外,出門正遇見貴妃從東邊廊廡上過來。今天的貴妃穿著銀紅團花紋十樣錦褙子,高高挽著頭發,發間簪一套赤金樓閣簪子,與平時的素凈不同,明艷得驚人,含笑問畢云:“聽說梁掌印要回來了?幾時能入京?” 畢云呵著腰道:“回貴妃娘娘,才動身不久呢,路上少說也得兩三個月?!?/br> 貴妃噢了聲,“掌印大人的妹子很得皇上喜歡,這趟回來,八成要留在宮里了吧?” 后宮是女人的戰場,畢云知道在一個女人面前談及另一個女人的好,是件很危險的事,便斟酌道:“掌印大人的妹子,早前在宮里伺候皇上梳頭,皇上因瞧著掌印的面子,確實看重她些?!?/br> “可不是么,我聽說兩個人還一塊兒上什剎?;^冰,上前門大街吃過爆肚?!彼f著笑了笑,毫無吃味兒的意思,只是感慨著,“真沒想到,皇上那么金貴人兒,還上平民百姓取樂的地方去……” 畢云唯恐又惹出什么禍事來,忙笑著敷衍:“主子鮮少出宮,這些年也就出了這么一回,自然對民間事兒好奇些。月徊姑娘又是民間長大的,那些吃的玩的她都知道……” “你們京城里的人管這個叫什么?胡同串子?”貴妃饒有興趣地問。 “噯……”畢云窒了下道,“算是吧,不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