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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滿意足從他屋子里退了出去,順便替他關好了門?;厣淼臅r候嚇了一跳,對面廊廡上站著高漸聲和秦九安,正直直看向她這里。 月徊摸了摸后腦勺,“二位,還沒安置呢?” 秦九安哦了聲,“出去采買的人回來了,我才清點完一車貨物?!?/br> 月徊又瞧瞧高漸聲,“四檔頭,您呢?” 高漸聲說:“我出來解手,恰好遇見了秦少監?!?/br> 兩個人對視一眼,“哎呀,真巧!” 月徊看著他們演雙簧,像在看兩個傻子。 “吃飽了撐的,大半夜不睡覺……”她自言自語著,沿著廊廡回了自己的臥房。 進門后吹了燈便倒在床上,可是卻無論如何睡不著了。梁遇的氣息,梁遇的親吻,還有他指尖游走的軌跡,都讓她惴惴不安。她覺得不好意思,但又不討厭那種親昵。她記得那雙迷離的眼眸,動情的時候云山霧罩,仿佛隨時能滴下淚來。 可憐見兒的,一定是憋得太久了,她撫著自己的嘴唇想。到這會兒還殘留著酥麻的感覺,什么無師自通,八成是騙人,他要是不知道里頭門道,怎么會懂得那些羞人答答的小訣竅! 月徊心里又百感交集起來,哥哥二十五歲才找回她,那在她沒回來的那幾年,他是怎么過的?本來她一直以為太監不能人道,睡在一張床上也不過如此,今天算開了眼界,他們哪怕下半截有欠缺,也照樣有很多法子讓自己得趣。 沒想到哥哥是這樣的人!這一夜月徊睡得不□□穩,到三更的時候才勉強合上眼,結果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聽見外面傳來廠衛的大嗓門。那呼喝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她腦門上旋轉出一個小型的風暴眼。 她坐起來,腦子還是迷糊的,心里琢磨著是不是要動身了,可等了等又沒人來叫門,她擔心他們把她落下,便揉著睡眼過去打開了門。 果然下雨了,雨打芭蕉劈啪作響,這種時令來一場豪雨,正能緩解欲揚的暑氣。 廊廡上廠衛穿梭,院子里停的馬車都蓋上了油布,車上裝的全是需要運送上船的日常所需。月徊幫不上什么忙,呆站了一陣子,正要回屋,看見梁遇從臥房里出來,一身牙白的行蟒曳撒,烏紗上垂下赤紅的組纓。搖著一柄折扇佯佯經過,眉眼間那份風煙俱靜,和昨晚判若兩人。 “福船修繕得怎么樣了?”他偏頭問楊愚魯,眼波從月徊臉上劃將過去,略一停頓,又飄然移開了。 楊愚魯道:“二十四名船工日夜趕工,已經修得差不多了,今兒就能移回去?!?/br> 梁遇嗯了聲,“海滄船太小,窩在里頭施展不開手腳。我瞧那些廠衛都愛吃海鮮,咱家在船上也敢下網打漁,弄得甲板上臭氣熏天,一幫猴兒崽子!”嘴上怪罪,但并不真的生氣,自己倒先笑了,“我挪回福船上,讓他們吃個盡興。只是叮囑他們一聲,海味兒性涼,別吃壞了肚子。要是鬧出人命來,可沒船送他們回去,立時扔下海喂魚?!?/br> 掌□□情好,果真大家的日子都好過。楊愚魯笑道:“老祖宗放心吧,小的特地跑了一趟藥鋪,這地方海上貿易匯聚,竟然還有金雞納霜。我把能買的全買下了,以備不時之需?!?/br> 梁遇點了點頭,正要說話,見大門上孫知府進來,便含笑拱了拱手。 孫知府滿臉堆笑,哈著腰道:“廠公昨夜睡得可還安穩吶?咱們這兒是小地方,又臨近港口,天一亮就有魚市喧嘩,只怕攪得廠公不得安睡?!?/br> 梁遇道:“托福,睡得很好,比行船時候舒稱多了?!?/br> “那就好、那就好……”孫知府看了眼院子里的馬車,遲疑道,“廠公今日就走么?外頭正變天呢,何不再歇一日,等天放晴了動身不遲?!?/br> 梁遇道不必了,“咱家還有公事在身,不能耽擱?!?/br> 孫知府長長哦了聲,略斟酌了下道:“既如此,卑職也不敢誤了廠公行程,那……人就直送上船……” 梁遇的笑意更盛了,和聲道:“孫大人的好意,咱家心領了。原本是有這個打算的,但昨晚細思量了一回,海上顛簸,帶個女人不方便,況且家里頭不讓,咱家也沒轍。人我就不要了,孫大人自己且留著吧,他日孫大人入京,咱家再好好回報孫大人盛情?!?/br> 他說完,抬起了手,小太監即刻把傘撐起遞過來。他淡聲吩咐楊愚魯動身,一面望向月徊,“梁少監,還愣著干什么?等著咱家給你打傘?” 月徊一聽,忙點頭哈腰擠進他傘底。待要接傘,他微微一揚胳膊讓開了,只是那秀目婉轉垂眼瞥她,唇角一抿,抿出了個欲說還休的笑。 ☆、第 79 章 天上下著雨, 一路上攢了無數的水洼,雨水落下來,便激得那水洼里漣漪一片。 官衙門前停了車, 雖說從衙門到碼頭路途不遠, 但萬萬沒有讓廠公步行的道理。孫知府將梁遇送上了車,自己率領門子鄉紳, 一路將人護送到碼頭上。天氣不好, 但不妨礙臨港碼頭排場盛大。登州府大小官員恭送, 船隊上錦衣衛下船接應,那些廠衛們一色黑甲笠帽,個個腰上別著繡春刀。天上雨箭墜落,地上皂靴林立, 雨中有種格外肅殺的氣象。 這原是一幫殺人不眨眼的匪兵啊,相對于無情無緒的廠衛而言, 言笑晏晏的提督就和善多了。孫知府瞧著這個陣仗有些犯怵, 但仍顫巍巍向梁遇拱起了手。 “廠公此行匆忙, 卑職等未能盡地主之誼,深感羞愧。原想著再留廠公一日的,可惜廠公要務在身,卑職也不敢虛留。登州是個小地方,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內子昨兒連夜烙了一百張餅子, 請廠公和諸位大人們別嫌棄,帶著路上吃吧,算我們夫妻的一點心意?!?/br> 孫知府親手將兩個包袱交到了兩位少監手上, 楊愚魯和秦九安是辦慣了事的人,上手一摸就明白, 只管笑著說:“請孫大人代為道謝,勞夫人費心了?!?/br> 眾人嘴上又熱鬧寒暄了一番,終于辭別孫知府登船。船隊在細雨紛飛中揚帆起航,艙房里兩位少監將包袱放在桌上,解開后不出所料,哪里是什么餅子,是成沓成沓的銀票和金條。 梁遇搖扇笑道:“這登州府果真富得流油,別瞧海港邊上整日和魚蝦為伍,那些外邦人上岸交易的稅收,還有d民捕撈的漁課,一年能抵三個河南?!?/br> 秦九安也笑,“以前倒是聽說沿海一帶官員出手闊綽,沒想到這回見了真章?!?/br> 月徊在邊上看著,喃喃說:“這么多錢,少說也有十萬兩。這孫知府圖什么啊,這么費心巴結,又是美人又是錢的?!?/br> 還能是什么,“外放官員油水再多,終究是外放的,缺個頭銜,也缺升發的機會?!绷河鲆兄?,慢慢盤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