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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妥,但后來立場有變,聽什么都像有弦外之音。 其實男人長得漂亮,不是什么好事。他當初入宮拜師傅,盛時親自挑了熟人托付,饒是如此,還常能遇見那些下作玩意兒,或是嘴上輕薄,或是動手動腳掐屁股的。沒有大權,漂亮的臉就是禍根。如今大權在握,且找回了好色的meimei,這張臉又變得有用武之地起來。至少能鎮唬住月徊,不至讓她看見個稍有顏色的,就像旱死了似的被拐跑。 他身心舒爽,“我已經把后頭的事都交代曾鯨了,明天一早就動身?!?/br> 月徊應了聲,“您打算留曾少監在京里主持嗎?” 梁遇頷首,“他辦事穩妥,又是我帶出來的,眼下翅膀沒硬,還可信得過?!?/br> 所以啊,他真是誰都提防著,月徊見他事事倚重曾鯨,以為他至少對曾鯨是放心的,原來并不。這樣也好,小心駛得萬年船嘛,厲害角兒就得一手開疆拓土,一手霸攬住大權。她也知道,他當年是除掉了前任掌印才上位的,司禮監慣有奪權的老例兒,一不留神就會重蹈汪軫的覆轍,他自然寸步留心。 前面坤寧宮鼓樂大奏起來,月徊嗟嘆著,“皇上這是挑開皇后的蓋頭了吧!” 梁遇沒有說話,調轉視線看了她一眼。 燈火倒映在那雙烏黑的眸子,如浩瀚天宇一星璀璨。她心里當真不遺憾,倒也未必,她只是懂得審時度勢,知道后頭厲害人物多了,她跑得快,就能保持常勝。 他臉上神情漸趨柔和,問她:“今晚打算喝一杯么?” 月徊搖搖頭,“喝什么呀,上回那壺酒,早讓我喝完了……”說罷咦了聲,“您不忙嗎?那么多事兒要您cao心,怎么上這兒和我拉起家常來了?” 梁遇心說還不是怕你傷心么,現在看來多慮了。一個有閑心教別人怎么晉位份的家伙,小情郎娶了別人固然遺憾,但絕夠不上傷心。 “養了那么一大幫子手下,就是為了萬事不用親力親為?!彼娜徽f著,“皇上有了皇后,你成了孤家寡人,我這個做哥哥的不能看著你落單,好歹要來瞧瞧你?!?/br> 月徊有點兒感動,“還是我哥哥好?!币癸L習習里嗅見了一點酒香,不由探過去聞了聞,“您又偷著過干癮兒啦?” 這人說話,總是著三不著兩。梁遇道:“什么過干癮,前頭有賓客,皇親國戚們都在奉天殿宴飲呢,我才從那兒過來,不免要喝兩杯?!?/br> 月徊斜眼打量他,眼神里充滿不屑。以他現在的清醒程度,怕是只喝了半杯,不能更多了。男人到哪時候都要面子,她算是知道了他的死xue,酒量奇差,拿捏住這個,將來肯定有用得上的時候。 “砰”地一聲,朝賀的二踢腳引路,蹦上了半空。接著午門前開始放煙花兒了,大串大串地連成片,姹紫嫣紅眼花繚亂,把這皇城上的夜都點亮了。 至于后頭帝后合房那些事兒,就不是他們該過問的了?;实鄣迷诶帉m連住三天,當然要是住出滋味兒來了,住上三五個月也沒什么。 皇帝唯一的好處就是自律,前一天大婚鬧到丑時,第二天照樣五更起來。 月徊今兒已經交了差事,梳篦重回梳頭太監手里。她收拾好了行裝,特意到皇帝跟前卸任辭行,壓著兩手蹲了個萬福,“皇上,我今兒出去了,有程子不能伺候您呢,您要保重龍體?!?/br> 皇帝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看著真是cao勞得過了,但仍舊深情款款牽住了她的手,“月徊,朕等著你回來?!?/br> 月徊笑了笑,還沒回話,外面傳來宮人給梁遇請安的動靜?;实劬蛣莘砰_了手,轉身迎上前兩步,切切叮囑:“剿滅亂黨要緊,大伴的安危更要緊。倘或遇上了坎坷,千萬煞煞性兒,再從長計議?!?/br> 梁遇對皇帝的性情可說了解透了,越是這么說,越是要他立軍令狀的意思。于是向上拱手,朗聲道:“紅羅黨不滅,臣絕不還朝。主子政務巨萬,好歹保重身子,只管高坐廟堂,等著臣的好信兒?!?/br> 君臣兩個,海誓山盟般依依不舍了半天,看得月徊直犯困。后來終于辭出來了,這時候天剛蒙蒙亮。 清早的風還涼著,宮墻的瓦楞和墻根兒積攢著露水,喘上一口氣,心肺格外清涼通透。 月徊像孩子似的,不敢喧嘩,就是縱跳小跑著,回頭壓聲兒說:“哥哥我真高興,咱們要出遠門兒啦?!?/br> 出遠門兒確實令人歡喜,從一個活膩味的地方走出去,才知道外面天大地大,不止足尖這一畝三分地。 梁遇把胸膛里的濁氣都呼了出來,短暫離開也有逃出生天之感。月徊的快樂感染他,見她腳下輕快,笑著招呼:“慢點兒跑,仔細摔了!” ☆、第 66 章 梁遇出行, 那陣仗,真如皇帝出游般聲勢浩大。 月徊有幸見過先帝的最后一次南巡,那時她才十一二歲光景, 跟著漕船上江浙, 到了碼頭頭一件事,就是領取官府分發的衣裳。地方官員要功績, 要裝富庶, 不得人人有飯吃, 人人有衣穿嘛。他們這些跑船的衣衫襤褸還到處亂竄,官府唯恐圣駕到時穿了幫,特特兒叮囑了,就穿著這身新衣裳看熱鬧去, 讓皇上記著咱們錦繡江南。 月徊拉扯著小四先占了有利地形,不往人堆兒里擠, 挑高處往下看。因為御道上會拉黃帷幔清路, 只有地勢高處官兵們管不上, 他們就能從從容容遍覽全貌。 頭一回看見那陣勢,真是叫人覺得震撼,烏泱泱的錦衣衛和禁軍,禁軍穿甲,錦衣衛一色朱紅的飛魚服繡春刀, 倒不是說皇帝老子的車輦不夠豪華不夠大, 就是他們站得太高了,看下去像螞蟻運貨。那九龍輦是螞蟻隊伍里頭得來不易的吃食,就那么前后簇擁著, 在螞蟻大軍里翻滾。 至于梁遇領兵南下呢,雖不及皇帝張揚, 人數減了,但更精。錦衣衛、司禮監、東廠,還有宦官監軍十二團營里抽調出來的人手,錦衣華服浩浩蕩蕩,這就是皇帝賞賜的體面。 只是北京到兩廣,路途實在遙遠,走陸路八百里加急得跑上一個半月。要是走水路,得從天津出發入海河,再轉大沽口進渤海,經山東、江浙到福建……月徊光是聽他們規劃行程,腦子就直發懵了。 “還得瞧今年雨水怎么樣,春天老愛下雨,倘或水位暴漲,行船易迷失航道,也要耽擱時候?!睏钣摁敯堰@一線的水位圖放在了梁遇面前,“不算上那些,船隊行程大致在四十至六十日之間,加上北京至天津的腳程,至多七月底八月初,也就到了?!?/br> 梁遇聽得皺眉,“耗時太長,船隊除了必要的補給,日夜不能停航。從北京到天津三岔河,走上那么多天不像話?!?/br> 楊愚魯為難地瞧了瞧月徊,“要是騎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