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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公主出降便隨駙馬四海游歷,宮外并沒有結交三兩知己,也沒有締結聯盟,因此她氣勢再足,歸根結底還是一個人,為了太后硬著頭皮鬧上一鬧,卻也孤立無援。 長公主的馬面裙,隨著她的步伐在晨風中纏綿拂動,公主的身形很美好,只是挺得再直的脊梁,也扛不住社稷的千鈞重壓。進了乾清宮后便不再說話,寒著臉端坐在南窗下。宮人端茶上來伺候,她也沒有去接,要不是眼睫還在扇動,真要以為她入定了。 這位姑奶奶火花帶閃電地進了乾清宮,月徊才伺候完蟈蟈兒從配殿出來,見柳順愕著眼在廊下鵠立,上前叫了聲總管,“怎么了?” 柳順殺雞抹脖子沖西暖閣努嘴,“長公主殿下進來了,我瞧著臉色不好。才剛我上前請安,給撅回姥姥家去了?!?/br> 月徊心里蹦q了下,暗道長公主果然興師問罪來了。正打算探頭看一眼,迎面遇上了哥哥。 梁遇面色不佳,蹙眉問她:“不是讓你去司禮監么,你怎么在這兒?” 月徊心說你不讓我跟著上兩廣,我不得攪合攪合,給自己創造機會嗎。當即翻眼看屋檐,“我正打算去呢,這不是沒來得及嘛?!?/br> 梁遇沒轍,“那你現在就去,別留在這里?!?/br> 月徊無賴地笑了笑,沒應他的話。 這時候皇帝因長公主前朝那一聲喚,不得不散朝回乾清宮來。御輦抬到丹陛前,自己提著袍角拾級而上。御前的人紛紛在廊下俯身恭迎,月徊也趁著梁遇□□乏術的當口,機靈地混進了人堆里。 皇帝早不是當年羸弱的楚王了,他臉上掛著笑,進門便叫了聲皇姐,“什么時候進京的?怎么不及早打發人進宮報信兒?” 所幸長公主懂得審時度勢,沒有立刻讓皇帝下不來臺,勉強牽了牽嘴角道:“皇上政務如山,怎么敢隨意驚動。橫豎我輕車簡從,來去不費周章,因著母后千秋快到了,原打算進來為她賀壽的,沒曾想母后病重,我府里正好有個良醫,便帶他來替母后瞧病?!?/br> 皇帝哦了聲,“宮里太醫不少,皇姐何必興師動眾?!?/br> 長公主接了口,“太醫醫術精湛是不假,可母后病得蹊蹺,太醫診不出的病癥,興許外頭大夫就診出來了?!?/br> 她的話很有隱喻,皇帝踅身在御座上坐了下來,“那診出什么了么?” 長公主本欲質問皇帝的,但想起梁遇先前的話,加上進京就聽說了孫知同府上慘案,心里畢竟有幾分忌憚。再說眼下也拿捏不住把柄,太后被害的事雖不情不愿暫不去說他,另一樁事卻也要皇帝一個說法。 “大夫說觀母后脈象,癥候是外力施加所致,不是有人下了黑手……就是不留神自己碰了磕了。不過皇上,我回京之前聽了個傳聞,說這宮里有善口技者,冒充母后假傳懿旨,這件事兒您聽說過么?” 皇帝面上無波無瀾,“這是哪里來的閑話,皇姐這樣聰明人兒,怎么還信這個!” 梁遇在一旁含蓄笑道:“這話當初太后娘娘也和臣說起過,后來著令張首輔查遍了直隸地界兒上的酒樓茶館,都沒找見這個人。殿下的消息不新鮮了,案子也早結了,這會兒再翻出來舊事重提,實沒有必要?!?/br> 長公主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廠臣別急,我能在皇上面前提起,自然有我的道理?!毖粤T轉頭看向皇帝,“既然直隸地界上都找不見,皇上就沒有想過,人可能在宮里?我聽說有個叫梁月徊的丫頭,當初在碼頭上跑單幫,學了一身的好本事。眼下人在哪兒呢?廠臣可別護短,把人叫來,讓我也見識見識?!?/br> 好在西暖閣外的人撤了一大半,里頭說些什么,不會輕易被宣揚出去。梁遇呵腰道:“殿下這話臣卻不明白了,不知可是臣哪里做得不足,冒犯了殿下,所以今兒殿下要來質問臣?” 長公主的那雙大眼睛,看人的時候透出銳利的光來,“廠臣何必顧左右而言他,我只問你,這宮里有沒有一個叫梁月徊的宮人?” 梁遇才要回話,皇帝幽幽道:“皇姐今兒來,不像是為探望母后,倒像是為了向朕興師問罪啊。兜了這一大圈,分明是在暗指這宮里藏污納垢?;式憧诳诼暵暥际恰犝f’,究竟是聽誰說的,總要有個對證才好?!?/br> 長公主略沉默了下,按捺住心頭激蕩方道:“皇上,咱們是十幾年的姐弟了,雖不敢說多親厚,總算身上都流著先帝的血,到哪里都是至親無盡的骨rou。我如今只想勸您一句,近忠臣遠小人,別叫那起子別有用心的蒙住了眼,做出什么有違祖訓的事來。我今兒是冒著大不敬之罪見您的,自不敢無的放矢……”她說著,緩緩吸了口氣,“司禮監的駱承良被打發到山西做礦監去了,據說廠臣尋親的差事就是由他承辦的。他有個干兒子叫董進,陪著前往山西的路上逃脫出來,投奔了我,所以廠臣帶著妹子潛進咸若館的事兒我知道,梁月徊在咸若館里冒太后之名召見張首輔的事兒,我也知道。如今我什么都可以不追究,母后的病因也能放在一旁,我只求皇上一件事,殺了梁月徊,永絕后患。她今兒敢假傳懿旨,明兒就敢矯詔,他日生了大逆不道之心,后果不堪設想?!?/br> 這話正戳中了皇帝的心事,長公主畢竟不蠢,這世上哪個人不利己,她懂得照準人心薄弱處狠擊。 皇帝對月徊存著七分喜歡,三分忌憚,這種感情著實有些復雜。原先自己心里還只是暗暗思量,眼下忽然有人拿到明面上來說,又產生新一輪醍醐灌頂之感。他也猶豫,只是面上不動聲色,雖然最后不會當真殺了月徊,但借由長公主之口說出他內心的顧忌,對梁遇也是個警醒。 長公主見皇帝不吱聲兒,知道他一路走來全靠梁遇扶植,這時發難總有過河拆橋的嫌疑。橫豎已經到了這步,越性兒惡人當到底。在她看來皇帝雌懦,背后出主意實行的人是梁遇,梁遇才是最可殺的。 “梁廠臣,還不將人交出來么?”長公主似笑非笑道,“你弄了這么個人進宮,究竟是何居心?聽說你那妹子什么人都能學,將來你們要是合謀,那滿朝文武豈不被你們兄妹玩弄于股掌之間?” 本以為事情到了這樣地步,梁遇里外不是人,皇帝也容不得他了。沒想到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對這樣陣仗波瀾不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駱承良從沒收過干兒子,宮里也沒有叫董進的小太監。殿下到底從哪里踅摸出這么個人來,意欲陷害臣,蒙騙皇上?” 長公主沒料到他會倒打一耙,頓時有些發急,“梁遇,你可別睜著眼睛說瞎話。這紫禁城幾萬的宮人侍衛,你要是有膽兒,咱們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把人傳來。該是我的錯,我自會領罪,但若是董進指證確有其事,你須得給太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