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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乎能不能在東廠出人頭地,那地方說實話,不是人呆的。先不管那些下獄的是不是忠良,就瞧他們刑訊逼供的手段,我也見天兒頭皮發麻。您要是為了給我謀差事,硬留在這府里,那大可不必,我不干東廠也餓不死?!?/br> 月徊斜著眼瞥了瞥他,“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成嗎,我又不是你娘,為了你能把自己給賣了。我就是好容易找見一個親人,不想再弄丟了。再說我哥子待我挺好的,正是因為拿我當自己人,才教訓我呢?!?/br> 小四搖了搖頭,有個詞兒叫殺熟,她指定不知道。算了,她自己認了,也全憑她的意思。反正他想好了,她要是想走,他二話不說帶她離開京城;她要是不走,那他就咬著牙往上爬,將來她萬一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好歹不讓她唾罵,帶他不如帶條狗。 月徊心里的郁悶,在見了小四之后大大得到緩解,她又來了好興致,問他今兒晚上在不在家吃飯。 小四搖頭說:“吃飯就算了,我今兒要值夜,這會子抽空來瞧瞧您,是給前兒沒回來一個交代?!?/br> 月徊心想那也沒轍,讓松風去廚房給他包幾個rou餅,囑咐他烤火的時候擱在銅盆上頭煨一煨再吃。 小四失笑,“東廠的伙食好著呢?!边€是把餅包好,揣進了懷里。 小四走后,她又閑在了,和府里伺候的小太監打聽,哪兒有好蟈蟈賣。 這府里供職的太監不像宮里管束得厲害,當即說:“紫竹橋,十里河,還有那些花鳥市上都有。不過買鳴蟲,有相熟的最好,別回頭買著‘藥叫兒’,那就虧大發了?!?/br> 所謂藥叫兒,是在蟈蟈翅膀上點了松香或朱砂加重分量,以期蟈蟈的叫聲渾厚嘹亮。那種蟲兒是作假,買了也是白買,玩蟲的人都知道。月徊想了想,沒有相熟的賣主,小太監一拍胸脯子,“交給我,我替您辦?!?/br> 月徊忙說好,托他出去買一雙。將到傍晚的時候人回來了,抱著兩只葫蘆往前一遞,“大姑娘,都是開了嗓的,大腦門筒子膀,上好的冬蟈蟈?!?/br> 月徊很高興,把蟈蟈安置妥當,準備了玉米螟大力喂養。屋子里暖和,蟈蟈不受凍,此起彼伏地叫起來,閉上眼睛聽,恍惚有置身盛夏之感。 然而她的這點動靜,不消半刻就報到了梁遇跟前。司禮監值房里的人正批紅,聽說后也沒有多大反應,待把人打發了,才擲了手里的筆。 這時候有小太監進來回稟,說:“延慶殿王娘娘跟前拿住個賊,是早前咱們司房撥調過去的。王娘娘打發人來問老祖宗,該怎么處置?!?/br> 梁遇沉吟,司房里撥過去的,和底下十一監隨意指派的不一樣,既出了事,總要給人一個說法。 他瞧了瞧案上西洋座鐘,快到宮門下鑰的時候了,秦九安在邊上回話,“老祖宗別管,交給小的處置就是了?!?/br> 可他站起了身,“閑著也是閑著,過去瞧瞧,權當解悶兒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舍哥兒:失去親人,沒人疼的孩子。 ☆、第 30 章 秦九安道是,親自挑了燈籠在前頭引路。 延慶殿王老娘娘對掌印一向有那么點兒意思, 一切得從先帝遺腹子沒留住上說起。 早前王貴人因懷了龍胎, 才得以留在宮里頭,可孩子既沒作養住, 依照舊例,該把人送到泰陵守陵去。太后是不講情面的,對宮里的這些嬪妃們原就處處擠兌, 如今沒有留下的理由了, 自然是能打發則打發。那時候還是掌印好心, 代為向太后求了情, 說禮法之外還要顧念個情字兒。當然彼時掌印還在秉筆的銜兒上,這么做是做給闔宮上下看的,多少存著點兒拉攏人心的意思。但王貴人不拘怎么, 實在得了利, 太后終于松口讓她留下, 從此她就念著掌印的好處, 一門心思到今兒。像平時,雞毛蒜皮都要來麻煩, 眼下既拿了贓,又是司禮監早前出去的人, 自然沒有悄悄掩過去的道理。 燈籠幽幽,照著掌印的側臉,那面目真如白玉般剔透。人分三六九等,但凡長得好的都吃香。像他和駱承良, 雖也搭上了個把太妃,但徐娘半老,嚼糠似的,咂不出什么滋味兒來。倒是延慶殿王娘娘,老娘娘里頭最年輕漂亮就數她,掌印要是愿意盤弄,那要不了多久,就會像玉把件上包了漿,從里到外透出油水來。 頭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掌印不動那個心思,今天忽然改了主意,想是來了興致吧! 秦九安殷勤地把人引到春華門,正是預備關門落鎖的當口,小火者低著頭,推動門扉,剛推了一半,看見秦九安,“喲”了聲,“少監來了?”說完又發現他身后的梁遇,忙驚惶地呵下腰去,“給老祖宗請安?!?/br> 秦九安抬了抬下巴,示意開門,兩個小火者忙把門扉轉動開,梁遇提起袍角邁進門檻。前頭拐個彎兒就是延慶門,隱隱能看見延慶殿的燈火了。秦九安將梁遇送到門上,識趣兒地站住了腳,笑道:“老祖宗親自過問,受累了。小的就在這里候著,要是有什么吩咐,老祖宗一揚聲兒我就能聽見?!?/br> 梁遇也沒多言,舉步往正殿去了,秦九安是個慣有眼力勁兒的,打發了站班的小火者,放下燈籠闔上大門,自己眼觀鼻鼻觀心,踏踏實實守起了延慶門。 正殿里頭雖拿了賊,但動靜不大,王貴人在上首坐著,只等梁遇來處置。 這紫禁城的高墻,擋住了多少人的腳蹤兒啊,退居太妃位后行動不及當貴人時自由,那個想見的人,要見上一面難如登天。 不過今兒是料定了梁遇會來的,王貴人事先好好梳妝了一番,拿賊不像拿賊,倒像會親。藕色掐牙并蒂蓮窄襖下,一條刻絲泥金銀如意裙,松松挽著發髻,臉上還撲了一層粉。梁遇進來的時候,她就在梅瓶旁坐著,聽見腳步聲抬眼一瞧,眼波流轉間,萬種風情呼之欲出。 那個犯了事的太監就跪在地心,見梁遇來了不敢說話,深深泥首下去,腦門杵著梁遇腳邊的栽絨毯。梁遇蹙眉審視,這張臉見過,確實是早前衙門里的一個小司房。 當時因延慶殿求著要人主事,才派到這宮里來的,可現如今出了岔子,就得往上尋根溯源。梁遇拱手朝王貴人行了個禮,“下賤奴才不長進,惹得娘娘生氣了,娘娘打算怎么處置,都聽娘娘的意思?!?/br> 王貴人心里,對這偷東西的太監并不怎么記恨,反倒有些感激他,因他這一糊涂,才有理有據地把梁遇請到延慶殿來。 王貴人臉上赧然,望了他一眼道:“梁掌印高升了,公事繁忙等閑見不著,今兒要不是宮里出了丑事,也不敢勞動梁掌印?!?/br> 梁遇聽后一笑,他就是有種神奇之處,望著儼然,即之也溫。不管外頭怎么傳言他冷礪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