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9
為他磨墨,見我進屋,輕聲提醒:“世子大人,昌平公主過來了?!?/br>于閑止的筆頭頓了頓,但他沒有抬目,很淡地“嗯”了一聲,續著寫了下去。秦云畫擱下墨錠,過來對我施了個萬福,將我請到左手旁落了座,提起茶壺斟茶。對面的博古架下擱著一張竹榻。無衣殿從前是二哥的寢殿,二哥習武,書房不常用,因此那時這里是沒有竹榻的。我想起兩年前,于閑止初來京師,我曾日日去他府上蹭閑飯瞧話本子,午過十分困,沒處打盹兒,過了兩日,他就為我在博古架下添了一張小榻。茶水是冬日里余下的極品普洱,秦云畫擱下茶壺,對于閑止行禮:“世子大人,藥湯熬好了,云畫為您取藥來?!?/br>于閑止不疾不徐地又寫幾行字,直到最后一筆落下,才答了聲:“好?!?/br>書案頭的小盆爐點著兩支檀香,于閑止收了筆,移目來看我。他的確是病了,臉色十分蒼白,隔著裊裊輕煙,眼底也是云遮霧繞的。我握著茶盞,想起此行的目的,道:“聽說世子大人病了?!比缓髥?,“世子大人的病可好些了?”于閑止一時沒答,過了會兒,才清清冷冷地回了一句:“你覺得呢?”我道:“昌平自然盼著世子大人能安泰無恙?!?/br>他“嗯”了一聲算是應我。書房內寂然無聲,好在沒過多久,秦云畫就回來了。她手里的藥湯極苦,這苦味我聞過,去年我隨于閑止去江陵,有回他吃了酒,傷疾犯了,越叔便為他熬了這么一碗藥,后來我離開江陵,還將藥方子收了一份。秦云畫將藥湯呈上,于閑止接過擱在一旁,并沒有吃。秦云畫道:“世子大人,太醫囑咐過了,您服藥的時辰是不能耽擱的?!?/br>于閑止沒理會她的話,只說:“你先出去?!?/br>掩門的一聲輕響讓整個書房又重歸寂靜,于閑止在書案前坐了片刻,對我道:“你有什么話直說?!?/br>我想了一下:“三言兩語說不清,世子大人還是先服藥再——”“你難道不是過來打聽沈羽借給我遠南的四萬軍嗎?”他打斷我的話,“你想幫你兩位皇兄收回這四萬軍,本王說得可對?”我抿了抿下唇,只作默認:“什么事都瞞不過世子大人?!?/br>于閑止又道:“是不是本王不生病,昌平公主還找不著借口過來?”我道:“世子大人說笑了,年關一過百事繁忙,世子大人更有諸多要務要料理,總不至于在病中等著昌平?!?/br>于閑止淡漠地看了我一會兒,離開書案,步來我身前:“本王就是在等你?!?/br>他一走近,我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我愕然抬頭:“你飲酒了?”于閑止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沒有作答。我又看向書案,堆砌如山的卷宗旁擱著一個白瓷瓶,我走過去掀開瓷蓋一聞,確實是酒。難怪他要在案頭的小盆爐里點兩支檀香,原來是為了遮酒氣。于閑止的傷疾最忌飲酒,一飲則犯。可他這么一邊吃著治病的藥一邊飲著害病的酒,愈而傷,傷而愈,是什么道理?我回身看他,想問,但話未出口,我就明白過來。他早就料到我會為了遼東的四萬軍來尋他,所以故意飲酒犯疾,給我一個來無衣殿最好的借口。于閑止淡淡道:“飲得不多,每日一杯,等昌平公主過來了,這酒便可以停了?!?/br>屋內焚著的紅羅炭一截化灰,露出里頭彤云一般的火色,于閑止的語氣叫我覺得不安,我定了定心神,道:“世子大人既是等著昌平,想必一定有事相商,世子盡管直說,昌平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昌平公主這話是何意?意思是本王的問,你如實作答,待會兒你的問,本王也當如實回答?”于閑止的聲音仍是清冷的,“童叟無欺,買賣公平,如今昌平公主的每一句話,本王都要三思了?!?/br>我道:“其實昌平要問什么,世子大人都知道,世子大人的問,昌平也一定坦白?!?/br>于閑止看著我,目色悠悠:“實話實說?”我點頭:“實話實說?!?/br>我原以為他會問我為何要將賜親燈籠里的名字換成沈羽,沒想到他沉默了一會兒,驀地開口:“你這些年……可曾有那么一刻,心中有過我?不是遠南的大世子,只是于閑止這個人,你可曾有那么一刻,想過做我的妻?”我一下愣住,抬目去看他的眼,眸深千丈,一眼望不盡,看久了便泥足深陷。我避開目光,又去看窗外一株梨,梨花開得晚,尚未來得及打花苞,枝干光禿禿的,像是這個春還沒來就過去了。“如果你不是遠南的世子,我不是大隨的公主,我們天遠地遠的兩個人,何來相識?世子大人與昌平說笑了?!?/br>“若本王執意要問呢?”于閑止卻道。身旁就是書案,我抬手撐住案頭,指尖卻不經意一涼,原來是碰到了那壺裝著酒的白瓷瓶。淡淡的酒氣傳來,也不知是否是被這酒氣迷了心竅,我應道:“有?!?/br>作者有話要說:明兒見!第80章他山之石18于閑止幽深的眼底忽然涌起潮水。他默不作聲地看著我,忽地失笑:“早知本王便不與你做這個買賣了,你今日來,是為你兩位皇兄討遼東的四萬軍的,倘不先給本王一個稱心如意的答案,本王一旦心情不好,不愿把兵讓出來了怎么辦?!?/br>我微咬了咬下唇:“昌平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全由世子大人?!?/br>于閑止朝我走近,冷聲問:“實話?”以近乎揶揄的語氣,“你心中有我?”他離得太近了,襟口幾乎就要碰上我的鼻尖,吐息間,清冽的氣息混雜著酒氣撲襲而來,那滋味像把霜雪化陳釀。我緊緊扣住身后的書案,點了點頭,又答了一次:“有?!?/br>于閑止剛要開口,外頭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莫恒立在窗前:“世子大人,軍中急報?!?/br>“說?!?/br>莫恒猶豫了一下:“可是……”于閑止看了我一眼:“無礙,直說便是?!?/br>“是?!蹦愦?,言簡意賅:“大隨月涼山守將梁亥反了?!?/br>我心中猛地一沉。月涼山位于大隨與平西的交匯處。慕央跟我提過,大隨凡重鎮邊疆都有守兵,而在北漠戍邊的,是鎮北大將軍蕭勇與七萬隨兵。而今燕兵由北漠入侵,平西起兵,蕭勇正率兵抗敵,可他的后方,月涼山守將在這時候反了,意味著什么?我不敢想,張了張口,只囁嚅著道:“我、我要去找大哥二哥?!?/br>于閑止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淡淡道:“你去找朱煊朱煥有何用處?這是在九乾城,我能接到的消息,他們二人必然能接到?!?/br>他盯著我:“你知道現在大隨應該怎么做嗎?”我努力壓住心中驚亂,問:“怎么做?”“迅速召集兵馬突圍?!庇陂e止道,“眼下燕兵、平西軍、月涼山守軍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