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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雞,進藏都怕有高反拖他后腿,她不去,他路上連個說說話的人都沒有。 “放心,我已經準備好了?!鳖伣B之安撫地親了親她的額頭。 夏小涼嘆口氣,反手抱住他,腦袋貼住他的胸膛,輕聲道:“那我在這里等你?!?/br> 第二天一早,顏紹之就出門了。 從江城出發,飛機進藏,目標珠峰大本營。 出發的時候天才微微亮,抵達拉薩卻已經正午了。 高原特有的湛藍天空和透明陽光刺得他幾乎有些睜不開眼,他打開登山包取墨鏡,然后就發現里面塞了幾顆果糖。 大概是臨走前夏小涼塞的,他拆了一顆,扔進嘴里,然后啟程。 和第一次來時一樣,他租了輛越野車,不過這次只有他一個人,他沒有選擇太大的車型,辦好手續就直奔目的地了。 這幾年這塊土地越來越熱門,即使是淡季,路上的游人也比他們當年旺季過來時多得多。他的目的不在游山玩水,所以幾乎沒什么停留地一直向前。 當然,他也沒有開得太快,畢竟小丫頭千叮嚀萬囑咐要注意安全。 夜幕降臨時,他停在一家客棧門口,準備留宿一晚,明天早上再出發。 客棧有住宿,也提供用餐。堂食的人不多,但大多三三兩兩,還有一桌十來人,好不熱鬧。顏紹之一人坐一桌,沒一會兒有人過來搭訕,指著外頭的越野車說:“小弟,一個人進藏???” 顏紹之看他一眼,大個兒小伙子,五官已經曬得有點模糊了,說話就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點頭。 “喲,膽子挺肥啊。第一次來就自己開車?” 顏紹之吃著桌上的面:“不是第一次?!?/br> “那難怪。這地方啊,有魔力,來了一次就忍不住再來一次?!?/br> 這話說得滄桑,像是歷經世事的老頭子,其實他最多也就二十六七。 “你去珠峰大本營吧?我也一個人,咱們結個伴兒?” 顏紹之掃一眼他身后的裝備,點頭。 “小弟還挺酷啊,你就喊我聲大山哥吧,這一路我罩你!看你細皮嫩rou的,大學剛畢業?” 顏紹之忍不住笑起來:“畢業有些年頭了?!?/br> “那也沒事兒,都到這地界了,咱們資歷論長幼?!?/br> 顏紹之又笑了笑,沒反駁。 等吃完飯,大山哥表示先把登山裝備放他車里,明天連人帶貨一起出發。顏紹之帶他去打開后備箱,他一見后備箱里的東西,雙眼都亮了,話也跟著變了:“哥,您明天上哪條線?捎上我唄。您今晚住哪間房?咱交流交流?” 第二個要求顏紹之拒絕了,他還要給家里的小姑娘打電話。 不過第一個要求,他也沒能讓這位大山哥滿意。第二天他指出自己的路線時,大山哥非常驚訝:“你都不是第一次來了,才走這么點兒?看這架勢大本營指不定哪年就關了,不走遠些太可惜了吧?” 在得到他的肯定答復后,大山哥特地趴后備箱看了眼那些設備,遺憾地嘆口氣,似乎是在指責他暴殄天物。 所以到了大本營之后,他們還是分道揚鑣了。 顏紹之又住了一晚,休息了一個白天,當晚12點,和上次一樣,跟著大部隊出發。 他居然還記得他們上次大約的速度,所以抵達目的地的時間,也和上次差不多。只是上次是夏天,日出時間比較早,這次到了之后,天還沒有亮起來的跡象。 在這邊休息的人挺多,一直停下來的少,而選另一條道返回的人,就更少了。 他跟著大部隊稍作休息,然后他們繼續向上,他向下。 上次來的時候,一隊人做了很久的功課,才確定返程的路線。這次他連地圖都沒看,徑直往下走。 他不用再看了。這些年這條路或是在他睡著的時候,或是在他清醒的時候,在他的腦海里,重復出現了無數次。 當年他們折返,特地走的下山時的路線,因為人少且風景更好。 他一路向下。 其實不同的季節來同一座雪山,看到的景象是完全不同的。哪怕是同一個季節,不同的年份,雪山的模樣也會大不一樣。 可他仍然找到了事發地點。 線路早被新的來人重新踩出,一年又一年的新雪埋葬了曾經所有的痕跡。顏紹之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倒也是巧,天在這個時候亮了。 又是一個萬里無云的好日子,半亮的天空,已經看得出深邃的靛藍色,有許多星星還未退場,在天際一閃一閃地掙扎著發出余光。不遠處的雪山被照成罕見的金色,據說許多人特地蹲守,就為了看這“日照金山”的壯觀景色,結果越是蹲,越是蹲不著。 這樣說來他真是挺幸運的,來了兩次,兩次都看見了。 他又坐了會兒,看著濃金變成淡金,天色越來越亮,星星們相繼退場,最后一輪紅日在雪山之巔露出小半個腦袋,目光所及的暗色,終于全部消失不見了。 他笑望著那一角氤氳的橘紅色:“兄弟們,天亮了,我來看你們了?!?/br> 顏紹之再回江城,距離他出發的時間,正好一周。平原地區充足的氧氣讓呼吸都變得輕快,五月中旬,春末夏初,江城的天氣不冷不熱,一年中最好的時節。 他到家的時候正好是傍晚,院子里的歐月夏小涼沒有剪,開得很是喜人,銀杏樹的葉子比他離開的時候豐厚了很多,看起來也更加油綠了。樹干上那兩只掛了好幾年的斑駁燈籠倒是被換了下來,頂頭掛著的,是兩只全新的燈籠,依舊是大紅色,風一吹,搖晃著相依相偎。 這是他自己的家,他有鑰匙,也知道大門的密碼,但他走到門口,還是選擇了門鈴。 “叮咚”一聲,就聽到里面的腳步聲,噔噔噔,又急促又歡快,然后大門倏地被打開,嬌嬌軟軟的身體八爪魚似的撲到他身上:“你回來啦?!” 她應該在準備晚飯,頭發上沾了輕微的油煙味,她應該剛剛吃了糖,一說話,草莓的清甜氣息就縈繞在鼻尖,她似乎瘦了點兒,扒在身上輕輕盈盈的,沒什么重量。 夕陽掛在天際的一角,透過銀杏樹的枝葉,在地上投下罅隙的光斑,將兩人的擁抱映成一幅黑白的影畫。 顏紹之看著門廳處兩人合二為一的影子,下巴蹭著她的頸窩,緩聲道:“嗯,我回來了?!?/br> 人這一生熙熙攘攘,他遇到過許多迷失自我的人。 他遇到夏小涼那一年,就正好遇到迷失自我的她。像一只倉皇的小鹿,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無措茫然地看著他。 他想好可憐一小姑娘,陪她說說話吧,逗她開開心吧。 他和她之于他一樣,大概只會是人生路上的匆匆過客,短暫的交匯后各奔東西,但人與人之間,應心存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