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倍，內心卻連他鄙視的“中國女孩兒”都不如。

    夏小涼拿出手機，當著他的面打開錄音機，按了暫停鍵。

    “我不錄了，咱們開誠布公地談吧?！彼咽謾C扔到桌上。

    Mat眼神在手機上溜了一圈兒，笑道：“談？談什么？”

    夏小涼低聲咬牙道：“談你取消月底時裝周上的個人秀！談你馬上銷毀所謂‘戰衣’的設計稿和成品，我的‘盔甲’系列對我意義非凡，我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對它染指！”

    Mat仿佛聽了一個極大的笑話，攤開兩手道：“夏，我的整個團隊都為這個系列奔波了快半年，時裝周迫在眉睫，你居然大言不慚要我取消？”

    “我真是后悔，早知道你是這么不識趣的女孩兒，今天不應該浪費時間在這里和你白費口舌?！?/br>
    夏小涼冷聲道：“那你就等著收律師函吧?！?/br>
    “哈?！盡at直接笑出聲了，“律師函？你的意思是你要告我？告我抄襲？”

    “沒錯?！毕男龆⒅?，“你現在停止一切侵權行為，我們好聚好散，這件事不會對你，對公司造成任何影響。但你如果堅持，抱歉，我一定會告你！”

    Mat扶著額頭，笑得肩膀都在震動：“夏，我不知道該說你是太天真，還是太稚嫩。你說我抄襲，證據呢？”

    “我勸你回去查查知識產權相關法令再來跟我說這番話。你知道打一場版權官司需要多少證據？多少時間嗎？單單律師費，就會讓你這種家庭的女孩兒傾家蕩產。抄襲不是你一張嘴說是就是，你敢告我抄襲，我就告你誹謗讓你再嘗嘗巨額賠償金的滋味兒?！?/br>
    夏小涼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他笑得幾乎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姣好的五官在這樣的猖狂下變了形。

    “對了，還需要提醒你一句?！盡at仍然在低笑，“你打算在哪里告我？紐約？還是巴黎？”

    “無論哪里……”他止住笑，終于卸下那份虛假的偽裝，露出惡劣的本質，可能還是擔心夏小涼有錄音，身子向前傾，冷冷地盯著她，無聲地威脅道：都是我的地盤。

    夏小涼從來沒覺得一個人的臉孔能這樣可憎，悠悠站起身，cao起手邊的巧克力蛋糕，“啪”地蓋在他臉上。

    ☆、Chapter 65

    夏小涼從咖啡店出來, 想到剛剛Mat那一臉震驚和不可思議的表情，就覺得快慰。

    他那種注重儀表的所謂“體面人”, 怎么能容忍自己精致的臉和雪白的襯衣沾上黑色的巧克力醬。

    她回自己租住的公寓, 整理了一些文件和資料, 連夜又回了巴黎。

    還是和第一次到巴黎那次航班一樣, 紐約時間下午六點半出發，抵達戴高樂機場時，是巴黎時間早上六點半。

    她在飛機上強迫自己睡了一覺, 到了酒店之后開始查資料, 聯系律師。

    她要告Mat, 不是戲言，絕對要告。

    “盔甲”系列是她送給顏紹之的禮物。就像當年他送給自己的“夏夜”。

    她一直小心翼翼又費盡心思地對待它們，就像對待她和顏紹之的感情, 燃燒了全部的熱情。她不可能容忍有人把它攫取，洋洋得意地變成自己的成果。

    她在酒店打了一早上電話，終于約到一位兩天后有空的知識產權律師。

    然后她去書店買了幾本法律專著, 開始關門啃書。

    可惜她實在有點高估自己的法語水平，埋頭啃了兩天，最后還是一知半解。關鍵法律條款, 包括案例里提到的，似乎更多的是已經發布的作品。對于她這種作品都沒制作出來, 只有圖紙被抄襲的情況，看起來更復雜。

    果然，見到律師時, 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很為難地皺眉。

    “夏小姐，這種案子可能會比您想象中更復雜，更耗費時間和精力，而且最后不一定能得到您想要的結果。我先問您幾個問題，您如實回答我，可以嗎？”

    夏小涼點頭。

    “首先，您需要證明這個系列是您的原創，可以展示您設計過程的相關資料您有嗎？”

    “有的?！毕男瞿贸鲎约弘x開紐約前在公寓整理出的資料，“這些都是我設計稿從落筆到中間改稿，到最后定稿，中間的一些廢稿，可以一定程度上看出整個設計稿的誕生經過?！?/br>
    “您有沒有為這些廢稿拍照留證過，證明它們創作的時間，在您進入ES實習之前呢？”

    “……沒有?！?/br>
    “那您有沒有給它們制作過，成衣或者相關配件呢？”

    “成衣沒有，但是我有做過拉鎖的配件?！?/br>
    “有證明配件是在五月之前制作的證據嗎？”

    “……沒有?！?/br>
    “那您有沒有對方直接接觸過你稿件的證據呢？比如有沒有發過有時間證明的設計圖給對方？”

    “……沒有?！?/br>
    律師先生聳聳肩：“夏小姐，對方如果蓄意抄襲，您提供的這些從念頭產生，到最后定稿，中間的這些廢稿證據，對方想要捏造一份很容易，對嗎？”

    夏小涼垂下眼：“是的?！?/br>
    “對方是在公司團隊的協作下開發這個系列，會有充足的證人證明他的開發過程，是嗎？”

    “是的?！?/br>
    “有沒有人見過你的設計過程，并能為你作證呢？”

    “沒有?！?/br>
    夏小涼覺得自己的聲音都要哽咽了，她畫圖從來喜歡一個人，更沒有在完成一幅設計圖之后拍照留念或者發給朋友嘚瑟的習慣。一般都是做成成衣才會拍照。

    “對方的成衣幾乎已經完成，并且會在月底參加時裝秀對嗎？”

    “是的……”

    律師先生嘆口氣：“夏小姐，您身為圈內人，應該也很清楚，鑒定抄襲很重要的一點，是款式發布的先后。但是您的圖紙沒有相關時間的證據，也無法在對方之前讓成衣面世……”

    夏小涼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雙手幾乎拿了一輩子的畫筆，和她的身材一樣，很纖細，但從來都是充滿力量，不肯輕易認輸。

    “我還有這個?！毕男瞿闷鹱约簬淼陌?，從里面翻出一條項鏈，舉起來，“這個是我男朋友送我的項鏈，也是整個系列作品的重要元素之一，對方一絲不差地挪用了，它能不能證明這個系列原本是屬于我的？”

    律師先生單手撐著座椅，很認真地打量那條項鏈。

    小小的一枚銀色勺子，在燈光下流光溢彩。

    “這個不是流通商品，是男友為我設計為我打磨的，世界上獨此一個?！毕男鲅a充道。

    “對方見你戴過嗎？”律師先生冷靜地問。

    夏小涼：“沒有?！?/br>
    她決定出國那一刻起，也決定不能再睹物思人，將它收了起來，沒再戴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