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02
長義偷偷在屋里哭了好幾回,這件事只有王氏知情。 在謝行儉這些孩子眼里,擺脫了謝長忠一家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可謝長義不一樣,許是幼年失母的緣故,謝長義格外的珍惜家人之間的關系,哪怕謝長忠和謝老爺子都不待見他。 所以,當親娘宋氏跟前頭男人生的兒子找上門來時,謝長義很痛快的就認了兄弟。 這個人姓邊,謝行儉喊其邊大伯。 此時,邊大伯和謝長義皆喝的爛醉如泥,加起來有百來歲的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這兩天爹明顯比往常要開心很多?!?/br> 謝行孝抱著團寶坐過來,低聲道,“我聽娘私下說,爹做夢常常喊長忠大伯和爺,應該是想他們了?!?/br> 謝行儉往他爹和邊大伯方向睨了一眼,小小聲質疑:“哥,邊大伯的身份你查了沒?確定是爹的兄弟?” 謝行孝顛了顛懷里睡得一塌糊涂的小團寶,還沒開口呢,突然背后傳來一道清亮的說話聲。 “你口中的邊大伯是我親爹?!?/br> 謝行儉回頭望去,發現少年精致的面龐上流露出一種與以往天真截然不同的表情。 謝行孝懷中的團寶醒了,嚷著要睡覺,謝行孝只好對少年點點頭后,隨即起身離開現場。 桌尾處,謝行儉和少年相視而立。 屋子里吵的很,祥哥兒和賢哥兒不知因為什么將最小的侄子筠哥兒逗哭了,小孩的哭聲振聾發聵,謝行儉瞥了一眼雞飛蛋打的室內,拍了拍京華的肩膀,兩人相約走出了屋子來到驛站后院的涼亭。 此時正值正月寒冬天,屋外氣溫低的很,謝行儉便讓居三溫了兩壺他娘從雁平帶來的黃酒暖身,又添了兩碟子解悶的糕點。 “我是五歲的時候被拐到江南的?!鄙倌曜潞缶烷_始說,“拐我走的人販子只用了一塊黃饃饃就哄走了我,那時我是真的餓壞了?!?/br> 謝行儉倒了一杯酒給少年,舉杯一飲而盡,“你爹沒找過你嗎?” “找了……吧?!鄙倌暾f的模棱兩可。 謝行儉挑眉:“沒找?” 少年舔了舔濁酒,唔了一聲:“我爹不識字,人又老實,前頭生的幾個兒子女兒都沒養活,只剩我這個一個根,好不容易養大,你說我丟了,他著不著急?” 謝行儉搭在膝頭的手松了松,邊大伯的為人,他今天在桌上觀察了很長時間,面向的確是一個老實人,看他時都不敢正眼看,眼神無意間總透漏著自卑和怯懦。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會生出容貌艷絕豫州城的京華公子。 少年突然舉杯,溫柔的笑笑:“我知道儉哥看不上我這種身份的人——” 謝行儉一怔,正欲解釋時,被少年一口打斷:“儉哥跟時哥一樣,是我這輩子都可望不可求的讀書人,儉哥瞧不起我無可厚非,這世道的讀書人大多如此,不輕視看我的,大概就時哥一人,但我心里清楚,時哥之所以視我為知己,不過是報答當年的救急之恩罷了?!?/br> 謝行儉有些尷尬,干笑的問:“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什么時候說過看不起你?” 少年一口氣喝了好幾杯酒,臉紅撲撲的,站起來后腳步踉踉蹌蹌。 “在豫州鎖欲閣的時候,你看到我時分明皺眉了!”少年一手抱著酒壺,一手怒沖沖的指著謝行儉。 謝行儉哭笑不得,“你一個人大男人,涂脂又抹粉,我是聞那氣味刺鼻才……” “你就是看不起我!”少年明顯醉的不輕,將這一句話翻來覆去的說,不管謝行儉怎么解釋,少年都置之不理。 眼瞅著少年要撲過來打他,謝行儉扶著腰趕忙呼爹喊娘,屋內謝長義正向邊大伯細細的打聽親娘宋氏的事,忽然聽到后院傳來呼救聲。 謝長義的醉酒頃刻間散去,“誰欺負小寶了?!” 酒醉壯人膽,一向說話畏畏縮縮的邊大伯,此時搬起一張長板凳就往外沖,邊沖邊吼:“誰敢欺負我侄子,我邊老大跟他拼命!” 院子里的少年被自家爹的一聲咆哮嚇的渾身激靈,當場酒就醒了大半,謝行儉望著醉酒的邊大伯舉著凳子追著少年滿院跑,當下是既感動又好笑。 也許,他很他爹一樣,都希冀著叔伯長輩的疼愛,可惜謝長忠一家沒給他。 …… 正月初四,一夜大雪將江南大地覆蓋的嚴嚴實實。 清早老侯爺身邊的羅家將過來傳話,說崔婁秀以及全州、登州的郡守已經押懈進京,問謝行儉什么時候回京城。 “江面沒上冰嗎?”謝行儉問。 “江南這邊凍上了,不過袁大人傳信說淮安城地段,船只可以正常通行,侯爺說大人的親眷多,此次回京要萬分小心些,正好羅家余下的士兵要回京,侯爺便讓屬下過來問問大人的意思,要不要羅家將護送大人您先去淮安城?!?/br> 有軍隊護送回京,謝行儉對此求之不得。 正月初六,江南天將放晴,回城的馬車上,謝家一大家子都在,唯獨少了剛認親不久的邊老大和邊京華。 “京華那孩子非要回豫州,昨兒夜里趁你睡后就著急忙慌的帶著他爹走了?!敝x長義見謝行儉心不在焉,便靠了過來。 “那孩子自尊心強,知道咱們今天要回京城,到了京城,小寶你在人前就是清貴的翰林官,而他卻是……” “京華那孩子不是清倌嗎?”王氏道,“他說這次回豫州會贖身出來做良民,到時候在豫州添置一間院子,再做點小生意,有他爹陪著,過的不比小寶差?!?/br> “脫娼籍要先去衙門領三十大鞭才行?!?/br> 謝長義嘆了口氣,“我讓大哥帶了點好藥材回去,囑咐他別讓京華大冷天的去受刑,要去也等開春了再去,不然傷口不易好?!?/br> 謝行儉心頭好似悶鼓敲動,瞇著眼,一言不發的望著馬車車輪在潔白的雪地上軋出一道道污穢的泥水路。 直到出了江南府,謝行儉心中壓抑的郁氣才稍稍散去。 正月十六,一行人終于踏上了京城大地。 謝行儉將寫好的江南折子遞給敬元帝后,就一直窩在家中休養,朝堂上,各方勢力針對崔婁秀和地方郡守起兵造反一事眾說紛紜。 有人說崔婁秀兢兢業業的將江南一帶打理的井然有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應當減刑流放,也有人說崔婁秀膽大妄為,論罪當斬。 敬元帝被兩派吵的腦殼疼,這時有人道:“何不問問謝大人,崔婁秀的謀逆之心是謝大人最先發現的,怎么處置崔婁秀,謝大人最有資格說?!?/br> 謝行儉就這樣被宣召進了金鑾殿。 本朝有規定,正五品官才有資格每日上朝覲見皇帝,謝行儉卻是個例外。 對崔婁秀的處罰,其實謝行儉心中早就有一桿稱。 依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