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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唐家了。 文臻猜想,因為小樓主體堅硬而輕,所以底部應該有螺旋狀鐵柱支撐,如此便能撐住一整座小樓在湖中自由上下,而編鐘所在的亭子連同編鐘,則是機關總樞紐,曲調便是機關的開啟順序,比尋常的文字或者數字更加復雜。 也只有回字形的設計,會讓小樓主體分量更輕,至于中間這一塊室內湖水,簡直就是天然的屏障。 每個回字型的四角便是如廁之地,也是唯一有門的地方,那侍女帶著文臻進去,便在外頭守候,片刻之后,文臻道:“麻煩遞個妝盒,我要補妝?!?/br> 妝盒遞了進來,深紅的脂膏上果然用簪子寫了極細的字:“曾懷之女曾有遜,謝當年大人進言之恩。扇琴十二柱,第七柱下有機關?!?/br> 花體小篆,精美秀氣,乍一看就像胭脂邊緣鏤刻的花紋。 文臻怔了怔,隱約想起曾懷這個名字,是當年燕綏派到川北的臥底,被發現后被殺,后來燕綏有意讓曾家子女繼續潛伏,她為此還不滿來著。沒想到曾家女還是留了下來,還知道了這事,這是來還她的這點情分了? 她想了想,抹平胭脂,也拔了簪子寫了幾個字,遞出妝盒,笑道:“這胭脂不錯,果然不愧是唐家?!?/br> 胭脂上寫著:“家廟接回來的人在何處?” 曾有遜看了,手指一抹將字跡抹掉,順手將胭脂在自己唇上涂了,眼看文臻出來,笑著柔聲道:“姑娘好了?姑娘且隨我來。這小樓及唐城道路復雜,姑娘可莫要走錯了?!?/br> 文臻便明白,這是人家不愿意她多事,節外生枝了。 那也便罷了,能透露那一處機關給她,便是已經還了情了,畢竟文臻也不覺得那算什么情分。 跟著曾有遜走回樓前平臺的時候,曾有遜忽然遙遙一指,笑道:“姑娘您瞧,那是咱們唐城名景,曉月鉤沉?!?/br> 文臻抬眼去看,正看見遠處不知是什么高樓,挑起高高的檐角,正掛著一輪淺淺彎月,其后便是連綿如遠山的唐城起伏的屋脊,看上去滄桑又肅穆。 她便明白了,笑一聲,道:“果然氣象莊嚴?!?/br> 她走上平臺的那一刻,心里已經漸漸靜了下來。 不,不走。 唐家已有準備,她現在便是沖出去,不知道燕綏現在在哪里,也來不及給他提供任何幫助,還不如留在唐城搞事。畢竟出去后就再沒有這么能接近中樞的好機會了。 不管唐羨之留住她是為了她的安全,還是為了要她做人質,只要人質能把唐城鬧翻天,那就不叫人質。 想要拿她做人質的人還沒出生呢,小心反而被她牽制喲。 頭頂的發辮已經不動了。 文蛋蛋早已下山溜達。 唐羨之的那只狗,趴在黑暗中,履行著它無形威懾的職責。 結果它忽然一睜眼,就看見那只曾經見它如見鬼,老遠聞見它味兒便逃之夭夭,就在方才,還在它目光下顫抖的琉璃蛋兒,不知何時竟然滾到了它面前。 那只肥狗詫異地瞪大了眼,兩只琉璃珠兒碰在一起,文蛋蛋琉璃光彩的身體上倒映著肥狗圓溜溜的眼珠子。 文蛋蛋骨碌碌往前滾了滾。 鉆入了肥狗的頸項下的厚毛里。 肥狗渾身毛根根炸起! 它為什么忽然不怕狗了! 它毛一炸,唐羨之便察覺,回頭看了它一眼,文臻忽然皺了皺眉,拍了拍自己辮子。仿佛辮子還在顫動一樣。 而文蛋蛋在肥狗頸項下的厚毛里扯了扯,肥狗便慢慢再次趴下了。 此刻,回字形的小樓內,湖水天井里,嘩啦嘩啦不斷水響,正冒出一個又一個藍衣人影來,都衣著緊身,踏上廊橋。 他們都佩著闊劍,劍闊度也有區別,最窄的也有女子手掌寬,最寬的簡直像個小鏟。 忽然水聲大作,水波亂濺,一人躥上廊橋,他身后另一人劍光如電,掠起一大片扇形水波,直撞到前一人的后心—— 在廊橋上一人隨手一拉,將人拉開,對底下喝一聲:“乙九,夠了!” 那乙九便躍上廊橋,頭一甩甩掉滿頭的水,冷哼一聲。 廊橋上看熱鬧的人便紛紛道:“今日試煉已結束,上廊橋便不可再動手,你莫要挑戰公子的規矩,便是不服氣劍窄一分,明日水下再斗便是?!?/br> 那人便不再言語。 誰都知道水下練劍,劍越窄越輕松,越闊越難。畢竟水的阻力巨大。 因此唐家劍手練劍,都以劍闊者為尊。 劍闊而能勝者,意味著速度更快,力量更強。 在水下劍闊而能勝者,一旦上岸使窄劍,又豈是尋常劍手能比? 廊橋上站滿了人,人都到齊了,便齊齊拔劍,寬窄不一但都比尋常劍寬的長劍明光閃爍,點在湖水之上,人人凝神,眉心間白氣一閃。 白氣自劍尖穿刺而出,呼嘯著掠過湖面,交叉縱橫,寒氣呼嘯,溫度驟降。 片刻之后,湖面封凍。 現在所有房間的中間,是一塊淡藍色的透明光滑的廣場,天生的平坦練武場。 最上面一層,看似一片雪白的天頂處,忽然緩緩移動,現出一個不大的窗口,窗口沒看見人影,但所有人神情都肅然起來。 上方有悠揚樂聲,自天頂洞口傳來。 有人送上一雙雙魚皮軟靴,靴底亮亮的泛著油光,眾劍手各自換上,輕盈一躍,上了冰面,再次雙雙捉對,廝殺起來。 水下練劍,練的是臂力和身法。冰上練劍,練的是反應和速度。還有力量控制。 畢竟滑溜溜的冰上穿著更加滑溜溜的抹了油的魚皮靴子,想站穩都很難,更不要說出劍了。而且冰面很薄,誰踩裂了誰倒霉。 同理,在這里練出的劍法,一旦到了外頭平地上,也比尋常劍手要快要靈活要有力量。 在這里練出的劍陣,也比在平地練出的更嚴密更流轉如意。 樂聲悠揚往復,幾曲之后,裊裊散去。 有細微鈴聲響起,大家便都紛紛收劍,知道這是送飯時間到了。 小樓內有嚴格的作息規定,一分一毫也錯不得。 眾人回到各自房間,鈴聲越來越清晰,一樓入口處晃來一座山。 細看來,卻不是山。 是唐羨之那只肥狗,背上背著一個巨大的筐子,里頭一格一格的食盒。 肥狗脖子下的金鈴,隨著它不急不慢的步伐,有節奏地輕響著,告訴這樓里樓外的所有人,它很好,樓也很好,沒有外人,沒有任何意外。 這座樓里劍手的送飯任務,只要它在,都是它承擔。唐羨之一直認為,畜生比人可靠。 某種道理上來說,是這樣的。 這只異種的萬獸之王,勇猛,強悍,力量能將佩最闊劍的劍手一掌扇翻,速度能將輕功最好的劍手甩出老遠,利爪能將這小樓能闊劍都砍不開的墻壁抓裂,嗅覺更是能嗅見十里之外陌生人的氣息和動靜。 更重要的是,它能令萬蠱萬毒之王也瑟瑟顫抖,聞風而逃。 還有誰比它更適合今日的送飯任務呢? 文蛋蛋覺得,真是沒有更合適的安排了。 它悠悠從肥狗脖子下鉆出,鉆入放飯的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