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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干凈的地方嗎?中文在幾塊石頭上跳來跳去,以躲避地面上剛剛從低矮屋門里潑出來的污水,一邊很好奇地往那個街角跳過去。 看見那個小小門面的第一眼,他便呆了。 因為那是漢字。 “好相逢”。黑底紅字的匾額。 中文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那是街角的半間房子,但是弄得極其講究,講究到單看那半間房子,中文險些以為自己回到了東堂,紅色琉璃瓦,刷得雪白的墻,黑色的漆得發亮的柜臺,柜臺里琉璃燈罩和白鐵托盤都點塵不染。柜臺入口處的一摞竹木托盤齊整潔凈,店堂里四人連座四張,桌面雪白座位也雪白。桌上配備著筷子筒白瓷小瓶的醬油醋辣油,干凈到讓人不敢站腳也不敢坐下。 中文的目光落在柜臺里鐵盤上,那是一色色的炒菜,色澤鮮亮誘人自不必說,菜的種類和風格卻是如此熟悉,中文一瞬間熱淚盈眶——是文大人的菜??! 是文大人的菜! 是文大人的飯店風格! 是文大人的講究和潔凈! 是文大人的店,竟然開到了普甘! 店門前好多人看熱鬧,好多人擁進去扒著柜臺看菜,瞬間那昂貴的琉璃柜臺便鋪滿了泥手印,有人好奇地坐在座位上左扭右扭,座位和桌上便留下了帶灰的屁股印和油膩膩的胳膊肘印兒。幾個小二肩膀上搭著雪白的毛巾站著,面帶笑容,不急不躁,人走了便擦。 看的人多,沒人吃,吃不起。本地人也不適應這個做派。 可能還不適應這個口味,中文知道,本地人口味很重,喜歡放一種黃黃綠綠的調料,入嘴說不清是酸還是辣,吃得五味都分不清了。 他在門口怔了半天,才小心地走了進去,對著那個一看就是東堂人的人,唱了個喏。 對方眼睛頓時一亮,隨即笑道:“大總管!” 中文一怔:“您認識我?” “大人畫過您的像,說主子應該不會親自出來,八成是您張羅吃食呢?!蹦钦乒竦男Φ?,“我們早就出來了,指望著什么時候能碰著你們。在普甘這是開到了第八家,才遇見您!” 中文又是一怔,一時心潮澎湃,險些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道:“這……這生意,本地不大好做吧?” “嘿,賠錢呢!開一家賠一家!這可真是稀奇,咱們在東堂什么時候賠過!可大人說了,普甘人八成吃不慣咱們的珍饈,沒關系,也不是給他們吃的。只要殿下最終能吃上就行了。就當……就當積累失敗經驗嘛!” 中文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他只覺得心里的酸脹快要滿溢出了胸膛,眼前閃過燕綏下山后比霜雪還白的臉,想起他透過絲袍比冰還冷的肌膚,想起他袍角凝著不化的雪花和焦痕,滿膝滿身遍布的傷。 想起萬里之外,那于十面埋伏之中依舊cao持著心愛之人一口吃食的女子。想起多少人數月之前便奔出國門,一間間好相逢打開大門,等著那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來的人。 想起就在幾個時辰之前,自己還在心中抱怨殿下這一跪一求不值得,她不會知道這其間苦處,她似乎也未必在乎。 然而此刻他想給自己一個耳光。 所有的旁觀都只是浮光掠影。 正如所有的深愛,都是暗室深處的吻,只有彼此才知彼此的甜。 若非情深若此,殿下又怎會向天屈膝。 若非牽念若斯,好相逢又怎會不斷虧損又不斷開張。 掌柜已經在張羅著給他弄外賣,“把咱們準備好的食盒拿出來。大人說了,普甘的衛生條件應該不怎么樣,殿下一定窩在哪里不愛出來,就每日給殿下帶回去吃便好了,那食盒是特制的,雙層的,普甘又熱,不會冷。若是殿下要走,大總管你提前和咱們說一聲,咱們小店便跟著走,其余七家也便可以關店了,也給咱們大人省一點本錢……來來來,這個糖醋魚球時間久了不酥脆,不要夾了,這個豆粉乳酪清涼潤口下火,給殿下備著,還有槐葉冷淘也是爽口的,黃雀蜜炙給殿下準備一個……” 中文忽然一扭身,沖了出去,掌柜一轉頭不見了人影,“哎,大總管,飯!飯怎么不拿!你這忽然的怎么跑啦!” …… 燕綏正在花田中泡藥澡。 當然有密密的簾幕遮著,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別想看見一絲汗毛。 高處那人卻依舊在看著,更加饒有興致的。 她已經知道了,從天上廟下來的兩個人當中,有一個是他。 她更好奇的是,他的愿望是什么? …… 但燕綏花田中的藥澡泡到一半,被他的大總管硬生生地拉出去了,險些沒給他穿衣服的時間。 他好端端地泡著,就看見中文瘋了一樣沖進來,二話不說沖進花田,也不管腳下多少花殘葉折,撩開密密的簾幕,一股腦地沖過來,把衣裳往他身上一披,拽起他便走。 一旁干活的日語德語英文險些叫自己手中的東西砸了腳。 中文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不要命了? 殿下有多危險他不知道?沉溺在花田里正在思念文大人的殿下更加危險他不知道? 日語德語英文已經做好救援作死的英文的準備了。 燕綏抬起眼,看了一眼中文,他的大總管,其實是個穩重的人,少有這般的沖動時刻。 除非…… 他目光一閃。 然后他順從地起身,跟著中文走了。 啪嗒一聲,德語手中的水壺,真的砸在他腳趾上了。 燕綏向外走,遠處高塔上看風景的人自然也被驚動,瞧著他真的一路出了花田,眼底掠過一絲疑惑。 “遠遠跟著?!?nbsp; 沒有人應聲,一抹香氣散開,一隊老鼠無聲逶迤而去。 中文再次將燕綏拉到擁擠嘈雜骯臟的集市上,口袋里灌滿了石子,做好了給殿下一路墊腳的準備,可燕綏就這么走了過去,而他走過的地方,人們有意無意總在紛紛走避,讓出最干凈的所在,他經碧色的絲袍下端并沒有拂過地面,連鞋底都沒有。 全部集市都人都在看他,但都只敢躲在街角看他,像看著那山坡之上屬于女王的最繁麗的那一片的花田,灼灼耀目,而又人間天上。 最后他在好相逢對面站定,久久看著那匾額。 掌柜站在雪白的店堂里,微笑向他躬身,雖然沒有見過殿下,但那人只要出現在那里,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他。 那樣的一個人,才值得大人為他將店堂開遍天涯,只為他一口可心的熱食。 東堂的好相逢還在籌備,普甘的好相逢工作人員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