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尬。 張鉞緊緊地盯著鍋里翻騰的下水,文臻站在他身邊,看著火候,加了點胡椒粉,一股微辣的氣息飄散,更加引人食欲,裊裊熱氣里,張鉞眼見肺泡里的管子漸漸轉為透明,臉色有點發白。 文臻忽然輕聲道:“撐不住就別硬撐了,沒關系的?!?/br> 不然真吐在鍋邊就麻煩了。 張鉞咽一口唾沫,臉色蒼白,眉色和眸色卻被熱氣熏得烏黑,越發顯得神情堅定:“沒事?!?/br> 蟹眼泡泡漸漸鋪陳開來,文臻道:“好了?!闭约合葋硪煌?。她孕后其實胃口一直不大好,并不太想吃,但此刻也只能自己先來了。 張鉞卻堅定地接過她手中的碗,給自己盛了一碗,還十分狠心地裝滿了下水,敬酒一般對著四面一照,又特意對著燕絕敬了敬,道:“挑春節,刺史挑春;七草湯,長史熬制;惡心與否,嘗了方知?!?/br> 他低頭看著碗里的七草鹵煮湯,野菜有七種,都是選香氣清新去掉苦味的,顏色碧綠青翠可喜,而下水切成小片,淡淡粉色,漂浮在濃厚的淡褐色鹵湯之中,看著并不惡心,他并不敢多猶豫,先喝了一口湯,并沒抱多大希望,然而一入口,便覺得一口鮮一口春,在舌尖瞬間爆開,剎那間眼前一亮! 只那眼前一亮,都盯著他的人們,便看出了端倪。 隨即張鉞小心地嘗了一口,又是微微一頓,一頓之后便加快了速度,很快將一碗鹵煮吃喝完畢,動作文雅卻迅速,看不出一點為難。 燕絕看看他,再看看文臻,忽然呵呵一笑,一巴掌拍在張鉞背后,道:“味道怎么樣?” 他一拍,用了真力,張鉞“哇”地一聲,吐了一地。 眾人:“……” 文臻眼底怒色一閃而過,笑道:“殿下,表達友好一般都是拍肩膀,您拍后心,是想讓我的長史英年早逝嗎?” 燕絕笑意一僵,文臻又道:“殿下就不必問這湯滋味了,反正您也不適合吃。這湯里豬尾和豬腎比較多,您虛不受補,用不著?!?/br> 燕絕:“……” 他被文臻一槍關于“什么什么萎”的暗箭射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人群里忽然有人道:“麻煩請給我一碗?!?/br> 這聲音聽著陌生,此刻還有人說這話也令文臻詫異,舉目看去卻都是茫然的臉,只得令采桑裝了一碗送入人群,過了一會采?;貋?,低聲道:“一雙孩子的手接過去了,身后有人掩著,我看不出還有誰?!?/br> 文臻心中一動,隨即覺得不可能。 第三百七十九章 求愛方式 ,最快更新山河盛宴最新章節! 人群中那人似乎不僅自己吃,還分給了周圍的人,然后幾人邊吃邊贊,在人群中吃東西,香氣更具有攻擊性,便有人忍不住討要,那幾個人也不忌諱,便夾給周圍人吃,這一吃便不可收拾,漸漸便有人上前來要,等到采桑自己想吃的時候,早有人上前來將她擠開了。 之后便是搶食了,豬肝居然是嫩的,大腸居然是香的,豬肺居然是脆的,下水居然是別有風味的,連炸豆腐都五味俱全的,刮油的野菜在肥厚的鹵煮湯水里珠聯璧合,顯得滋味醇厚又清逸,一切都恰到好處,再之后便是七草湯一洗舊日名聲,豬下水打了翻身仗,江湖撈隨之推出下水鍋底那是以后的事了,鍋底刮空不過是一瞬間,到最后有人看見一直死撐著皇族驕傲不肯吃豬下水的定王殿下有叫隨從偷偷搶到了最后半碗一口氣吃個精光來著。 文臻趁勢和百姓們又科普了一番豬下水各自的用途,營養,以及如何處理干凈的做法,還教了幾個看起來特別忠厚又特別貧窮的漢子,如何鹵制下水。市面上下水賣得極便宜,百姓們學會這些做法,自家飯桌上也能多個葷,孩子們多點營養,有些手巧的會了鹵制,依此也可以做個營生。 自此以后,湖州便多了一些熏燒鹵制攤子,專門鹵制下水,后來又增加了雞鴨野味等物,漸漸成了氣候,養活了一大批底層老百姓,也成了湖州的招牌,后來這一行的人,都將文臻作為本行的祖師爺,這也是后話了。 吃七草鹵煮湯的時候雖然熱鬧,但也有很多人并沒有近前,那些士紳,仕女,士子中有很多人依舊遠遠看著,那個嘔吐的少年,被仆人扶著遠遠地坐在一邊,此刻那熱火朝天的搶吃場面,不啻于對他的諷刺,他垂著頭,臉色因此更蒼白了。 他的仆人憤然道:“這么惡心的東西,這些人也吃這么歡,下等人便是下等人!” 采桑正端著一碗湯送過來,文臻還記掛著這少年,覺得這人身體可能不大好,讓她端碗熱湯送去,聽見這句她站下,將湯往草地上一潑,冷笑道:“下等人才這么不知好歹!還不如喂狗!”轉身就走。 那仆人氣得臉色發白,跳起來要罵,被那少年拉住,弱弱地道:“別,人家也是好心,是我們不該說人家……”他垂頭看那湯,“聞著是怪香的……” 仆人氣道:“少爺您就是心好!” 那少年不說話,仆人看著他,嘆口氣,心想自家少爺,堂堂都尉之子,卻天生體弱,習不得武,享不得壽,雖然老爺愛逾性命,終究無法繼承武勛世家的家業,也難怪老爺終日心事重重了。 七草鹵煮湯很快分完,文臻也命收了鍋。這回煮湯的鍋和材料和人手,都是她讓江湖撈負責的,保證食物來源干凈,沒人有機會動手腳,湯里配了些藥材,以防初春郊外風冷,有人傷風感冒。 她做這個刺史,無法一次性將湖州官場肅清,不得不步步小心。 前方傳來一陣歡笑聲,是仕女們在蕩秋千,有個少女,看衣著打扮是個官家小姐,正站在那花團錦簇的秋千上,越蕩越高,那少女性情甚是嬌憨,看見文臻也不拘束,蕩著越過文臻時還對著她邀請:“刺史大人也來打秋千??!” 文臻笑了笑站定,做了個隨意玩的手勢。她是不會參與這樣的活動的,上去做靶子么? 再說這秋千她們蕩著沒問題,她蕩著很可能就繩子斷了板掉了各種幺蛾子就來了,還是別作孽了。 那少女膽子甚大,秋千越打越高,還不住叫推她的丫鬟推更高一點,忽然在高處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歡聲叫道:“侍墨,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文臻皺皺眉,心想這是看見什么了要再高?再高就很可能掉下去了,她對那邊人群看了一眼,依舊是黑壓壓的人群,看不出個所以然。 那少女的丫鬟也是個憨的,下一次果然用盡力氣推得更高,那少女眼里發光,在秋千上踮腳伸頭去看,腳下一松,忽然一聲驚叫,整個人就從秋千上掉了下去。 文臻在她蕩起來的時候就往她秋千的軌跡上去了,預備著她掉下來好安排人去接,卻看那少女掉下來的時候雖然驚慌,猶自不忘大叫一聲:“接住我!”心中一動,便停了手。 果然便見那少女手舞足蹈地向著人群的某個人撲過去,那人的身影被人群和那少女的身影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