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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家,論容貌文臻還不如她。不過是運氣好,迷住了皇子,自此飛黃騰達,享盡榮光。而她輪上那樣的母親弟弟,那樣的涼薄夫君,費盡心思,苦心cao持,還要被這樣輕賤! 不,她不能輸。 今日如果輸了,她要如何再在皇家立足? 她盯著張洗馬,忽然凄愴地笑起來。 “張大人,為了開脫自己,你就該這樣再次踐踏一個無辜的弱女子么?” “我沒有辦法,我說的話沒人相信,我滿身的傷不足信,我不惜清白被毀的證詞不足信,幾首詞,一個名字,便壓下了我的冤屈,那我還能說什么呢?” 她慢慢地上前幾步,凄凄冷冷地盯著張洗馬:“不過,連太子說的話,都沒人相信,我一個東宮良媛,又算什么?” 她忽然一個轉身,撞向殿中金柱! “我只能拿我的命,來證明清白了!” …… 燕綏步入內室。 內室的燈已經再次滅了,他卻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道:“起來?!?/br> 床上兩個女子急忙從被窩里鉆出來,向他磕頭。 她們望著立在門口的燕綏,朦朧月影里那人身姿修長,如玉樹如修竹,一頭長發散披肩頭,微微閃耀著烏緞般的光澤,而眼眸在暗夜中,也似這千萬年的星光凝練,轉側之間便是光輝星雨紛落。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燕綏并沒有避開她們微帶迷醉之色的眼睛,甚至還仔細看了看兩人身形,才道:“下去?!?/br> 兩個女子闃然一醒,慌忙下床,都不敢穿衣服,燕綏手指一抬,被子翻卷而出,裹住那個清瘦女子,那女子剛剛一喜,床單又飛了起來,裹住了另一個女子,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噼里啪啦,枕頭,床褥,床上大小物件連同帳子,都統統飛了起來,劈頭蓋臉地砸在她們身上。 兩個女子不敢躲藏,裹著一身亂七八糟東西跪了下去。 “選你們來做護衛,就是做到我的床上?”燕綏的聲音依舊聽不出喜怒。 兩人磕頭,清瘦女子低聲道:“季將軍說,讓我們……” “滾?!?/br> 世上很少有人如燕綏這般,把滾字也說得毫無煙火氣,兩女子急忙再磕頭,裹著那一堆東西站起身來,燕綏忽然一揮手。 兩道寒光,向兩人呼嘯而來。 清瘦女子霍然抬頭,身形一閃不見,下一瞬她出現在床后。 豐腴女子手一抬,手中已經多了一面銅鏡,當地一聲,一柄裝飾匕首撞上銅鏡落地。 兩人急忙再次跪下,燕綏卻沒有再說什么,也沒再出手,揮揮手。 兩人隱約明白這是殿下考校她們的能力,如今看來是過關了,都松一口氣,急忙再次撿起被單要走。燕綏忽然道:“方才可有人進屋,看見你們?” 兩人對視一眼,急忙道:“沒有!” “出去?!?/br> “是?!?/br> “等等?!?/br> “殿下……” “把你們睡過的,碰過的,摸過的,所有東西,都統統帶走,從側門走,不許經過前庭?!?/br> “是……” …… 文臻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團,跨過門檻,笑吟吟招呼燕綏:“湯團好了!” 燕綏從室內轉出。 文臻抬眼看他。 他已經取了冠帶,散了發,換了一身便袍。 他最近很懶,除非她幫忙,是不會自己做這些事的。 燕綏在案幾邊坐下,低頭見文臻在吹手指,便將她手指牽了,往自己耳垂邊湊,這是兩人慣常的小動作,文臻的手指頓了頓,依舊在他耳垂上捏了捏,笑道:“你看看這湯團好不好看?” 清亮的湯水泛著晶瑩色,漂浮著一個個龍眼大的湯團,湯圓每個都呈五色,芝麻的黑,桂花的黃,豬油的白,豬rou的粉紅,青菜的翡翠綠,透過透明粉糯的皮, 可以看見五種顏色涇渭分明,像一簇簇花兒,盛放在清塘玉池。 五色湯圓別處也有,但一般都是五種顏色分開,或者比較大,像文臻這樣,能五種顏色清晰分明,那就是絕頂的技巧了。 燕綏看看湯團,又看看她,道:“沒你好看?!?/br>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得了滋潤了些,還是終于長開了,他的小蛋糕兒,近日越發肌膚潤澤,眼眸晶瑩,總似含著一泊水般,轉側間流光動人,此刻湯團熱氣氤氳里,她越發顯得眉黑目清,粉嫩婉轉,綽約霧氣里,一雙唇粉色綺麗,也像那碗中美食一般誘人品嘗。 燕綏的身子,在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時候便緩緩傾了過去。 文臻卻含笑起身,十分自然地提前避讓開了這一刻的索吻,道:“還有幾盤小菜給你開胃?!?/br> 燕綏笑道:“夜了,吃不了這許多,來,喂我?!?/br> 文臻笑著推他:“你傷的是手指,不是手。想得美?!?/br> 她走了開去,走到門邊,回頭看他,正看見燕綏舀起一個湯團要吃。 她忽然道:“我總覺得季懷遠有點鬼鬼祟祟的,他沒和你說什么不妥當的吧?” “沒有?!毖嘟椃畔律鬃?,輕輕地攪拌湯水,漫不經心地道,“他告訴了我預言的后半截,據說老大如果不收手,只有六年性命。但我看老大可不舍得收手,特別是太子馬上就要吃癟了?!?/br> “權欲、財富、美人,本就是這世上男人都難以抗拒的東西?!蔽恼槁柭柤?。 她腦海中忽然掠過先前那兩個女人向后看她肚子的一幕,突發奇想地道:“還有子嗣,你們男人是不是也很重視子嗣?” 燕綏正要吃,聞言嗤地一笑。 文臻盯著他。 “不,以上這些,最起碼,我沒興趣?!?/br> 燕綏舀起一個湯團,慢條斯理吃了,文臻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開口。 “尤其子嗣?!毖嘟棾酝瓴诺?,“我為什么要一個小崽子來隔在你我之間,讓你把無數精力心血都花費在他身上?他會哭,影響我睡覺,他會到處便溺,臟臭不可聞。他會占據我們的床,讓我沒地方安睡,他會要你整日抱著,他會……” “停停?!蔽恼槁牪幌氯チ?,豎起手掌,“這是每個嬰兒必經的階段,你自己也是……” 她住了口,因為她看見燕綏放下了勺子。 他沒有表情,密密眼睫垂落,像美人開扇掩嬌容,遮住藏了萬千心思的眼神。 文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燕綏的童年如此不可言說,她不能揭人瘡疤。 靜默里,好半晌,燕綏淡淡道:“我大抵是沒給德妃娘娘添過這些麻煩,因為我聽說我剛生下時險些死了,直接抱進太醫院住了三個月。德妃娘娘據說當時也身子不好,三個月后才第一次見我?!?/br> 文臻不語。 一個未曾享受過父母和家庭溫情的孩子,你叫他如何會期待延續自己血脈的下一代呢? 因為所得太匱乏,所以他一旦遇見自己想要的,就會緊緊抓住,不允許任何人來分享或者掠奪,這任何人,甚至包括他的血脈。 這不是自私,這是貧瘠荒漠童年生涯投射下的陰影,籠罩在他看向蕓蕓眾生的那段目光下。 她嘆了口氣,問他:“那如果你有了孩子,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