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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出聲,“還是你看得通透,朕竟是鉆了牛角尖?!?/br> 他的皇后這般善解人意,倒省得他再去解釋什么,每每與皇后相處,乾隆都覺得舒適愜意,絲毫不必顧忌她會鬧騰什么,謀取什么。 正因為皇后太過理智安靜,似一汪湖水,波瀾不驚,乾隆在她這兒也就感受不到什么特別的悸動,偶爾聽聽其他的妃嬪撒嬌嫉妒,倒教他生出一絲新鮮感來,那種被女人重視的感覺,極大的滿足了男人的虛榮心。 這還真是應了皇后的那句話,女人千嬌百媚,這后宮才有生。 不過任她們再怎么爭奇斗艷,乾隆也始終謹記,皇后才是他的原配,這么些年的夫妻感情,那是誰也比不了的,佳肴再怎么美味,終究得配上一碗白米飯,這一餐,方算圓滿。 閑聊過罷,帝后準備就寢時,宮女疏星進來侍奉皇帝寬衣。瞧見疏星發間似是有水珠,皇后好奇問了句, “外頭可是下雨了?” “回娘娘,外頭落起了大雨點,估摸著等會兒可能會有場暴雨?!笔栊悄耸腔屎蟮男母?,極有眼色,她這話便是故意說給皇帝聽的。 皇后聞言,柳眉頓緊,原本就這么跪一夜已經夠難受了,偏偏今夜又下雨,淋著雨罰跪,傅恒怎生受得? 可她方才還說不會為傅恒求情,這會子再反悔,豈不打臉?猶豫再,皇后終是強忍著沒吭聲。 她雖未說話,眸間的憂色卻已被乾隆察覺,往常他對傅恒格外優待,然而這一回,乾隆終是狠了狠心,沒有收回成命, “玉不琢不成器,傅恒哪都好,就是性子太倔,不吃點兒苦頭,他不會長記性?!?/br> 話已說到這份兒上,皇后還能如何?唯有順著皇帝的話音道:“皇上說得極是,那就讓他繼續跪著吧!無非就是傷寒發熱,年輕人身強體健,恢復得快,倒也不妨事?!?/br> 這話說來輕巧,可憐傅恒就這般跪在殿外淋著雨,眼看著雨勢越來越大,雨水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滑落,打濕長睫,漫進眼,模糊了他的視線。 衣裳漸漸被雨水浸透,濕漉漉的貼在身上,黏糊糊的令人無比難受。以往巡查時他也會遇到驟然降雨的情況,但也只是淋一會兒,很快便能找地兒避雨,更換干凈的衣衫。 奈何今夜他在受罰,縱使淋了雨也只能繼續跪著,皇上不發話,他便不能起。 月底的天依舊熱燥,可一入夜,這風便涼得像是提前入秋,他們值夜時都得加件衣裳,此刻這般穿著薄褂淋著雨,饒是傅恒的身子再結實,也經不住這樣的摧殘。 跪在地上的他雙腿已然麻木,失去知覺,渾身冰涼得像是泡在冰窟,已僵硬得無法動彈,被風吹斜的雨水拍打在面上,似刀子般剮得人生疼! 再到后來,他開始呼吸困難,感覺忽冷忽熱,頭蒙蒙的疼,一陣又一陣,像是被一個時緊時松的圈子禁錮著額頭,他不禁在想,唐僧念緊箍咒時,孫悟空大約就是這般難受吧? 腦袋嗡嗡作響,攪得他不得安寧,干脆閉上眼睛,任思緒飄飛。父親生前的教誨,母親的嘮叨,皆在他腦海不停的回響,皇上讓他思過,他不禁在反思,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左思右想,傅恒都認為自己所言皆是事實,所做亦無愧于天地! 這個夜,似乎格外漫長,待到后半夜,他昏昏沉沉的,幾乎已感知不到光陰的流逝,如一座雕塑,硬挺挺的跪在那兒,甚至開始出現幻覺,恍惚間,他好像聽到了東珊的呼喚聲,一聲聲溫柔的呼喚不斷的在他耳畔盤旋。 默默回想著他與東珊相識相知的經過,他那顆冰涼的心才稍稍回暖,很是擔憂東珊的傷勢,卻不知她的是否起泡,一旦起泡,她肯定很難捱。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的東珊亦不能安眠,一夜亂夢,夢見傅恒被皇帝訓斥,甚至還趴在板凳上挨板子。那觸目驚心的場面看得她心疼不已,她想跑過去推開那些人,然而根本觸碰不到他們,她就像是魂魄一般,觸不到實物。 心疼的她焦急的呼喚著,最后竟是喊出聲來!驚醒的她一身冷汗,回想夢里的場景,惶惶不安。 后半夜她幾乎每半個時辰便會醒來一次,怔怔的望著燈罩內跳動的燭火,輾轉難眠。 背的疼痛與心的焦慮交織在一起,擾得她心躁神憂。好不容易煎熬到天明,東珊即刻起身,去往四嫂那兒,向四哥傅打探關于傅恒的消息。 實則傅昨晚已收到消息,連夜匯報給母親。 得知兒子承受這樣的苦楚,章佳氏憂心如焚,恨不能趕去行宮幫他解圍,但經老四一提醒,她才曉得皇上這懲罰并不算太重,聽聞女兒并未向皇帝求情,章佳氏心知女兒有分寸,也就打消了去避暑山莊的念頭。 顧念著東珊尚在養傷,章佳氏特地囑咐老四,暫時不要將傅恒受罰一事告訴她,以免她憂心。是以當東珊來打探時,傅扯了謊,說是尚未收到消息,讓她再等等。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東珊總覺得四哥的眸光有些閃爍,似乎并沒有說實話。 若然不嚴重,四哥不至于刻意隱瞞吧?難不成傅恒真的受了重罰?心神不寧的東珊又去往寧輝院,跟婆婆商議去承德別苑一事。 章佳氏卻說她這背上起了兩個水泡,大夫才為她挑破,還得繼續觀察傷口是否潰膿,看情況及時為她換藥,她得待在家,不便長途跋涉。 就這般待在家里,也不曉得傅恒的情況如何,連個消息也沒有,東珊她如何得安?分離的每一刻于她而言都是漫長的煎熬,她只想盡快改變這局面,實不愿再苦等。 富察府的人皆在琢磨圣意,乾隆卻是一夜安枕,次日不必上朝,在皇后那兒用罷早膳,他才回往煙波致爽殿。 彼時雨已停,碧空如洗,花草林木被雨水浸潤之后越顯生盎然,碧綠如翠,粉似晶玉,枝葉上殘留的水珠被旭光照耀,山莊的繽紛皆投映其上,折出五彩輝光,每一顆水珠皆是一方天地。 苦熬一夜的傅恒仍舊跪在那兒,面色慘白,雙唇泛青,衣袖上還在滴著水,晨風吹來,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晨輝帶來的一絲暖意令他漸漸恢復意識,饒是一身狼狽之態,他的眸光依舊堅韌,并無屈從卑微之意。 恍然聽到侍衛們的行禮聲,傅恒下意識跟著叩拜。 乾隆只瞄了他一眼,并未停步,徑直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