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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處偷看父親一眼而已。就一眼就已足夠撫去不少思鄉之疾。 如果事事都能順心,那不叫人生。 她將散亂一地的蓬裙收納規整,屈起小腿,下巴抵在膝蓋骨上,靜靜地等,乖巧地等。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她還在等。只是海神卻沒有出現。 大概是想懲戒任性的小女兒。埃莉諾自嘲的低下頭,閉眼傾聽巖石邊的寄居蟹爬行的聲音。 時濃時淡的煙味似有若無鉆入她的鼻腔。她皺了下眉。 他已經抽空一盒了。 塑料包裝紙被撕開的聲音在這份柔軟的靜謐下尤為刺耳。屈瀟又點燃一支煙。 灰白煙圈將他周身熏成仙境。他煩躁的時候,煙癮就是會變得很大。 他坐在離埃莉諾一段距離的地方,長腿大剌剌伸開,沒有主動和她說話的想法。甚至可能還在為她不煩他而感到謝天謝地。 他在等她珍愛的玫瑰,不想被人打攪。玫瑰總在猝不及防之間出現,他必須保持專注。 從退潮到停潮,兩人一拍即合的默契,誰也沒搭理誰。 只是辛苦了黑瘦的馬夫,睡眼惺忪等待這場默劇的謝幕。他不知道,戰爭一旦打響,很難輕易結束。 她也曾被海底的鯊魚瘋狂追求過,憑什么忍氣吞聲做他的跟屁蟲? 沿海的溫度比中央城鎮要略高一些。興許這就是馬兒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的理由。 是的,沒錯,它又狂躁了。 那已經是深夜,車夫的臉被貝雷帽蓋在底下,睡的很沉。顛簸的山路都沒能叫醒他。直到第二天,刺眼的陽光照醒他,他伸著懶腰打呵欠,這才發現自己獨自回到宮殿。 ****** 戰爭的結束往往需要一方的白旗。 埃莉諾抿著唇,提起厚重的蕾絲裙擺,從地上站起來。 鮮活的血從圓潤的膝蓋骨上洇出來,一層一層,最終爬上衣架鯨骨的最外層。 奶白的裙身肌理上點綴著一朵灼紅。 她忍著疼沒出聲,將這份因著急而絆倒的羞恥收斂于心,從頭到尾沒看他一秒。 如果沒有那塊砂礫,她肯定能阻止馬兒的離去。埃莉諾憤憤的想。 現在怎么辦呢? 她腳步不停,每一根神經都緊繃,一瘸一拐又透著一股子小女生賭氣時候的倔強。 只能心中默默祈求馬兒能憐憫憐憫自己,自己跑回來。順便多走幾步,離屈瀟更遠一點。 且不談她的身子骨孱弱,單憑她摔了膝蓋崴了腳這一點,就足以讓這個想法自打萌發,就注定失敗。 她聽見他掐滅最后一根煙,起身,還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他不可能會幫她的。他是微有苦味的透明結晶體,縱使純品很像冰糖,卻是一顆內含劇毒的冰.毒。 這般想著,她眼底藏不住的落寞。 屈瀟從不按她的想法來。他單膝蹲在她身側,將她的裙擺從大腿根部的位置撕開,露出一雙細長的白腿,扯下裙擺內側最軟的面料,替她包扎傷口。 叫她琢磨不透。 他沒看她,沉默的轉身,“上來?!?/br> 惜字如金可能是他的愛好。 她垂眼,盯著他的背,微微皺眉,心里嘀咕他的鬼把戲。 屈瀟的耐性不是很多,留給人類的更是少之又少。難得主動。 修長的黑影很快移動到她身后,伴著一聲少女驚呼,埃莉諾被他攔腰抱起。 她記得他不喜歡和人類的親密接觸,又為什么偏偏對她這樣? 她象征性掙扎了幾下,“放開我?!?/br> 屈瀟真的停下腳步,作勢松手。 她又慫了,服軟似的不再說話。 復雜不過人心。 甚至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他身上的清冽總能讓她快速平復。很快,困意涌現,埃莉諾額頭靠在他胸膛上,睡著了。 分不清白晝黑夜,迷路的天鵝浸泡在灰色湖水。 埃莉諾離開的十個年頭,海神幾乎每天都會來淺海等待。某年某月某日,某海洋生物學家詫異發現南海海域存在稀世的人魚。至此,南海一躍成為近年最炙手可熱的觀光點之一。烏泱泱的游客也成了海神止步不前的禁忌。 旅游業如雨后春筍來勢兇猛。 不少小酒館連夜之間在南海四周拔地而起。 暗暖的燈光流淌過毛茸茸的毯子。紅泥壁爐里烈火干柴,火光映照她雪白的肌膚。墻壁上刻滿怪異而潦草的字跡,與她顯得格格不入。 店員說,這是人魚的筆記。凡是能解開書法背后秘密的人都將能得到人魚族的信物。 他看起來精打細算,還順帶推銷了一下店內的書籍。據說對揭秘人魚筆記有幫助。 又是一個販賣美好故事的無良商販。屈瀟只覺得好笑。 比起虛無縹緲的童話故事,他更喜歡暗黑的成人殺戮。他簡單向店員打點了一下照顧埃莉諾的事,便神色匆匆的出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沒有哪一刻是要比現在更加難忍對她的思念的。 黑色的淺口皮鞋離開酒館,原路返回。他甚至不敢想會不會因為耽擱的十幾分鐘再次錯過她。多么恐怖的想法。 但凡是遇到她的事,每一樁都那么棘手,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悄然沾染人類的腥臭。 屈瀟擰著眉。 記憶里的小女孩眉目清秀,甜甜的朝他招手,頃刻間又轉變成發藍的尸體,最終變成埃莉諾的臉。 他腳步頓了頓。 在兩處之間的分叉口停下。 ****** 十二點。 小酒館門前的木質“營業中”被翻過來,改成“暫停營業”。 深邃的酒精氣味充斥整個密閉空間,浸沒著沉睡的美麗公主。 這是一家民宿和酒館相結合的新型經營模式。 店外的擺設是與店內截然相反的落敗感。這應該就是生意不好的原因。也正是因為沒有客人,這家店上下只有他一人打理,既是老板,也是員工。 約翰前腳剛走,后腳門前懸著的晴天娃娃就發出清脆的鳴聲。他看見來人,先是一愣,“......您怎么又回來了?” 接著又意識到自己的說辭不太禮貌,“本店暫時未客滿,二位的房間在二樓,請問現在要上樓嗎?” 他不露聲色打量屈瀟。 男人五官輪廓鋒利,看起來冷漠又陰戾,拒人千里。如若不是收攏眼尾里的那一點零星的不安,他該是黑夜里一匹沒有弱點的野獸。 分明說是明早才會回來。約翰撇撇嘴。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夏天有斬不斷的白晝和兩三顆將融的星,以及一勺濃郁浪漫的風,沖開少年啤酒味的心事。 充滿透明美感的吧臺由整齊排列的空酒杯堆砌而成,從本就不大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