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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鏈。“三哥以為自己是別人,更覺得秦門是牢籠。好幾次他與我動手,有一次傷了人,清醒后,他便要我在他發病時,拿鏈子鎖了他?!?/br>張瀾瀾已是渾身發冷,忍不住后退,可退著退著竟撞了屏風。“三哥每次發病的時間都不長,但發病的間隔越來越近,每次他醒來,都會在屏風上刻一個十字?!?/br>張瀾瀾看著那屏風,聲音一顫道:“這屏風上只刻了六個十字,他……我發病了有六次?”裴瑛搖了搖頭,目光里透著滿滿的悲哀。張瀾瀾立刻意識到不對,他繞到屏風后面一看,不看不打緊,一看幾乎連胃都得疼得抽搐起來。背面密密麻麻刻滿了十字,竟是再也刻不下了。中毒就算了,斷腿也罷了,可是半瘋?這可是楚慎??!這劇情是從正常向的狗血文一路狂奔到暗黑鬼畜??!他究竟是怎么裝得下這么多可怕的秘密的?為什么從沒人發現他身上的不對?裴瑛解釋道:“三哥的病多在冬季發作,那時他就會減少出門和露面的機會,而且每次發作前他都會有預感,能給我發一個信號,然后我就會帶著他到這個房間,直到他發病結束?!?/br>“黃神醫說過,病癥是兩種毒相互角力的結果。長此以往,慢慢衰亡算是好的,發病發得醒不過來,完全變成另一個人,那才是最差的結尾?!?/br>張瀾瀾的腦袋里漿糊翻又走,臉上竟連一絲血色都尋不著了。中毒能挨,斷腿也能忍,可楚慎不可能受得了這后遺癥,他那樣的聰明人,怎能接受一個理智崩盤的結局?難怪他要疏遠秦靈沖,難怪他不能離對方太近。磨練?成長?這算個屁理由,也就秦靈沖個小傻子會信。楚慎教過那么多學生,帶過那么多屆人才,他完全有更多更好的法子讓秦靈沖成長。何必吃飽了撐的,學人家養蠱熬鷹?理由簡單得有些可怕——他不能讓裴瑛以外的人知道這病,誰都不行。但這么任后遺癥發展下去,這人還有什么結局能走?哦對了,秦門能有死去的副門主,但絕不能有瘋了的副門主。那就去死吧,把秘密都帶進墳墓里。張瀾瀾盯著屏風上的一個個十字,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也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見一見楚慎,他真想看看對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說話時會不會自帶回音,腦子里的血究竟是冷是熱?正義、忠誠?瘋子、圣人?不如說是近乎自虐的理智。裴瑛又道:“大天寶續命丹其實能續三哥半年的命,但沒法消除這后遺癥。所以三哥寧愿早走,走的時候順便拿他的死做點文章?!?/br>“做什么文章?”“他想給少門主上最后一課,這是三哥棋盤里的第一子?!?/br>“魏長老不僅是秦門老人,更是宛州、青州等西南秦門分舵的利益代表。三哥若死在他手上,就能趁機掃清魏長老的人,打壓與他相關的勢力。這是第二子?!?/br>“魏長老派去刺殺三哥的七個人中,有一個是商鏡白的細作,這是第三子?!?/br>商鏡白謹慎多疑,引他出戰極為不易。楚慎故意讓他最得意的細作看見,又留了此人活口,他如今關在牢中,與牢里的細作接了頭,消息送了出去,所以商鏡白這幾日異動連連,他隱藏的勢力終于浮出了水面。他臨死前都不忘拉商鏡白下水?真不知是楚慎慘,還是男主商鏡白比較慘。張瀾瀾忽道:“可我和秦靈沖什么消息都沒聽到?!?/br>裴瑛笑道:“都被解決了,過一個時辰就會有人給少門主報喜,三哥無需擔心?!?/br>他笑的時候還和之前一樣,但張瀾瀾覺得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他也開始意識到,眼前這個大姑娘一樣的男人,或許才是整個秦門最可怕的人。眾人皆知楚慎厲害,可卻極少有人知道裴瑛厲害在何處,頂多說句他辦事穩妥。楚慎若是鋒芒畢露,他就是一團棉絮,打不死也戳不破。只有當你中刀中劍時,你才知道那棉絮原是藏著鋒刃的。只有這樣一個人,才能一直陪在楚慎的身邊,才能看著一個人從健康強大走向自我毀滅,還能不崩潰,還知道去尊重對方的意愿,死保這秘密,悄沒聲兒地做好一切,像藏著鋒芒一樣藏著自己的悲哀。他和燕擇比簡直兩個極端??尚η仂`沖還想著瞞過他,人家從開頭起就知道結局,剩下的都是看著你玩兒。張瀾瀾抬起頭:“你遲來的這幾日,就是在料理此事?”裴瑛只點頭不說話,張瀾瀾卻看出了他沒說的話。楚慎是在給秦靈沖上課,可他又何嘗不是在釣魚?楚慎死后秦靈沖動作如何,五杰在外會看得清清楚楚,他若不管不顧,這四人得心寒,裴瑛就負責去收斂人心。秦靈沖若沖冠一怒,這四人自然會效忠,裴瑛也會去收拾秦靈沖的爛攤子。這話他說不出口,因為裴瑛正一動不動地看他,仿佛在透過他看什么人。“我已把一切都告訴你,現在能告訴我你是誰了嗎?”張瀾瀾沉默了半晌,終于選擇把一切而托盤而出。按理說他該有所保留,但人家有誠有意爆了一堆料,藏著掖著不好,這不厚道。有一點他倒沒料到,不同于秦靈沖的走神,裴瑛居然聽得很用心、極專注,中間沒一次打斷,只秀眉微蹙,蹙得還很好看、很深沉,像在言語的迷宮里找出路。聽完了張瀾瀾便道:“我知道這一通話很像是瘋話?!?/br>裴瑛苦笑道:“前面的我能理解,可你說我們是一本話本里的人……我是真沒聽過這么有趣的瘋話?!?/br>張瀾瀾指著自己的臉認認真真道:“這話你可以當耳屎,但你得知道我是個奪舍的,絕不是楚慎發病時幻想出來的什么人?!?/br>只有這點上成共識,談話才能繼續。裴瑛卻道:“你說你是個奪舍的,得拿出點證據來?!?/br>張瀾瀾愣在了當場:“我一個冒牌貨還得證明自己是冒牌貨?”天底下哪有這么荒謬的道理?我都承認是穿書的你還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