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出聲，說下解題思路。

幾題過后，突然，沈涵抬起頭，小聲的打斷顏浩，“你念快一點。沒有關系?！?/br>
隨著節奏加快，沈涵仿佛不再那樣拘束，有時甚至會在問題給出之前，直接開講，就像是他能看見面前的題目一樣。他反應迅速，那些顏浩需要列好幾個豎式才能解出的計算題，他腦子里一過便能給出答案，然后才一步一步的講明方法。對應用類的題目，更是能一氣報出好幾種解法，再就最巧妙的詳加分析。

顏浩本來只念錯題，到后來，連那些自己做的很滿意感覺方法獨到的題目，也都念出來，看沈涵會怎樣做。

他覺得，沈涵單薄的身體內有著小宇宙一般強大的思維系統。一旦開始他所得心應手的思考，整個人的狀態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

兩個人你來我往，像是在玩挑戰者的游戲。顏浩突然明白了來時車上顔青問他的“快樂”。他現在就切實的體會到了，在面前這人的感染下。

最后，顏浩念了考試時費掉自己很多時間的應用題。聽過他的方法，沈涵笑起來，“這樣計算起來不容易吧？”

“嗯。算完卷子就被老師收走了。后面還有一道會做的題沒動?！?/br>
沈涵意料之中的點點頭，提了下另一種解法，“為什么不用這個？一般都會先想到吧?！?/br>
顏浩有些懊惱地說：“但當時就覺得我的辦法會更好算。沒想到反而麻煩。而且，全都用一樣的方法，那多沒意思?！?/br>
沈涵把頭轉向他，最初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的迷茫已經消退得一干二凈。他要過紙筆，寫了一個長長的公式，把題中的數字帶入，幾步下來就得出了結果。

顏浩像看天書一般，“我不懂?！?/br>
“這是大學里高等數學的常用公式。等你學到的時候，你今天用的方法就能干凈利落的解決很多題目?！?/br>
“浩浩，寧可多花時間也要找最奇最簡的方法。我覺得這種想法本身就非常了不起，非?？少F。數學的目的不是為了解題，而是提供一種方法——把宏大的現實問題轉化為我們可以解析的模型?！?/br>
“浩浩，你要肯定自己。不要被分數迷惑了?！?/br>
顏浩定定的看著他。沈涵煥發出的堅定和自信，與進門時相比簡直判如兩人。他這才發現，如果不是瘦得脫形，這個人應該像顔青一樣好看的。

他脫口而出，“沈涵，你以后可以一直做我老師嗎？”

客廳里的動靜，顔青在廚房里都能聽見。他微笑著，但仍不時的感到心疼。

條件最差的時候，沈涵也會好好的保管著一摞一摞厚重的力學書。

兩相廝守的戀人，視若生命的專業，只要留下一個，沈涵就能支撐著走完一輩子?？墒?，上蒼何其殘忍，竟然同時奪走了兩樣。

第一次見他，顔青就清楚的感知到，沈涵辛苦的活著，卻沒有想要活下去的意愿。

廚房窗玻璃映出的臉上寫滿痛楚，他以為自己早就忘記的感覺……

回家的路上，話題不知怎么扯到養生。顔青隨意的說起，晚上九點半到第二天早上五點，是睡眠的黃金時間，對小孩子而言就是“長”覺。缺少睡眠的小孩很難長高。

男孩子果然都是很希望長高的。顏浩臉上有明顯的悔意。

又一個目的達成，顔青開心的開自己的車。

顏浩看著窗外，想著的卻是身邊這個人。顔青帶著他接觸過的人并不多：朱彤、阿姨、沈涵，再加上自己。幾乎在每一個人面前，顔青都給他不一樣的感覺。朱彤面前針鋒相對的隨意幽默，阿姨跟前的尊重和一點孩子氣，沈涵面前的快樂風趣體貼，對自己的溫柔細致。仿佛對任何人，顔青都有辦法以別人最期望的方式演好自己的角色。

顏浩眉頭皺起來，有些不滿，也有些他說不清楚的心疼。他不由得想要多知道一些，在自己來到這個家之前——

顔青，是怎樣生活的？

☆、第11章

章十一

“mama給顏浩織的毛衣?！敝焱畯拇锬贸鰜?，展示一下。

高領，深藍色的主色，白色的條紋。

“漂亮吧。我們小時候怎么就沒趕上呢？”她嘆息著，把衣服遞給顏青。

她家母親大人一直過著千金小姐般的生活，年初的時候才興起學織毛衣的念頭。第一個成品就是這件了。

顏青仔細的把毛衣重新疊好。上好的毛線，僅僅是摸著，也覺得溫暖。

“小青，”看他出神，朱彤湊到他耳邊，盡量學著某人吐氣如蘭的樣子。

顏青夸張的一哆嗦，躲開她。從青蛇那個片子上映，朱彤的一大嗜好便是學著白蛇喚meimei的腔調叫自己。

“這么多年你都沒長進?！彼_頭。

“我要真學成那樣，還不把你給嚇死?！敝焱疂M意的笑起來，倒回沙發上，以一種絕不優雅的姿勢攤在那里。

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口，語氣里有了幾分正經，“對了，元旦回家吃飯吧。一家人好久沒聚齊過了?！?/br>
顏青摸著放在膝上的毛衣，嗯了一聲。

朱彤偷偷的觀察他臉色，沒發現什么為難的影子，加上一句：“把浩浩也帶回去哦?！?/br>
“當然?！?/br>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房間里突然的沉默下來，帶著些讓人呼吸不暢的壓抑。

萬幸的是電話響了起來。不過并不是好消息。

顏浩在學校里打人了。

開車趕過去。鬧事的學生已經被帶進年級辦公室。顏浩筆直的站在蔡老師的桌前。一旁的椅子上坐著一位微有些發福的中年婦女，把她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兒子抱在懷里?？匆娝麄冞M來，迎戰一般的站起來：“你們是怎么教育小孩的！看看，把我家孩子打得……”她指著兒子臉上已經處理過的傷處，又是氣憤又是心疼。

朱彤跟顏青飛快的遞個眼色，走上去，“怎么傷成這樣？你說小孩打架，我們當家長的該有多心疼?！彼荒橁P切，實在挑不出毛病。來勢洶洶的阿姨轉過頭又看了看窩在胸前的兒子，再開口，語氣也不那么強硬：“就是。他爸爸昨天剛出差，回來還不知怎么交代？”朱彤接著說：“大冬天的，剛才有沒有注意身上受傷沒有？”一經提醒，那阿姨趕緊要求帶兒子再去醫務室檢查，朱彤跟著他們，誠懇的說：“我們都是為了孩子好。先徹底檢查一下，大人之間再解決問題不遲?！?/br>
一直插不上話的小蔡老師也緊隨他們走出去?？障聛淼霓k公室里，就留下顏青和他家小孩兩個人。

本來想讓顏浩先坐下。他卻兀自站著動也不動。顏青只好在他面前半蹲下來，仔細的檢查他臉上，耳后，還小心的拉過他的手，手心手背連指甲都看。顏浩安靜的任他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