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坦然地笑了笑：“萊爾，我不怕死，到了我這個年紀，該經歷的該見識的都體驗過了，我沒有遺憾，要是非要說有什么遺憾的話，就是把你卷入了這一切，你還太年輕，還有很長的人生之路……”

萊爾打斷他的話：“卡什叔叔，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在我們還能做點什么的時候做點什么，等我們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了，我們可以徹底離開這個星球，再也不回來?！比绻麄兡芷桨搽x開的話。

“與其毫無意義地活著，不如有作為地死去?！比R納德突然喃喃念道。

“什么？”

萊納德笑著說：“這是阿德里安在一次發言中說過的一句話，我現在才真正地體會到，與其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政府解散螢石，還不如讓螢石發揮它最后的力量，哪怕它最終毀滅了，我也要讓它燃燒的火焰遍布整個星球的天空?！比R納德頓了頓，又說：“萊爾，或許你自己也沒發現，但你一直做著跟螢石理念相合的事情，只是跟阿德里安方式不同而已?！?/br>
萊爾搖搖頭：“不，我的心沒那么大，放不下一個星球，從始至終，我都是為了我所愛的人，要不是以為甜心死了，我不會走到這一步?！?/br>
萊納德凝視著萊爾：“那現在你知道凱恩沒死，特別行動部隊搖搖欲墜，阿德里安的仇你很快就會為他報了，你為什么沒走，事實上，你現在就可以跟凱恩離開阿瓦納星球，逍遙快活去?！?/br>
萊爾語塞，一時竟想不出反駁的話。

萊納德了然地笑笑，拍拍萊爾的肩膀離開了。

螢石現在還能活動的關節只剩下二分之一還不到，愿意跟著萊納德加入所謂“革命”的人肯定更少，畢竟不是人人都愿意拿性命供養一個理念，萊納德很清楚這一點，他不會勉強別人，但要盡自己最大的力讓參與者不負所托。

***

在最后一次聯系凱恩的第三天中午，艾娃帶著兩個女人出現在萊爾家，一大一小，大的四十歲左右，顯然是坎蒂絲，小的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大概是凱恩的“未婚妻”。

艾斯恰好因為在羅拉那兒吃癟早早地回來，吃驚地問艾娃：“她們是？”

凱恩和萊爾也在場，艾娃指著女人說：“這位美麗的女士是坎蒂絲，我們都想找的人，這位小姑娘叫格瑞斯，洛爾鯨鯊的孫女?！?/br>
艾娃稱坎蒂絲“美麗”顯然是恭維了坎蒂絲，她只是個微胖的普通女人，在旅途中鬢發散開，微微凌亂地垂在臉頰兩側，如果一定要在她臉上找到亮點，那就只有那雙柔和溫潤的眼睛了，它們好像能包容一切。

艾斯直直地看著坎蒂絲，那表情絕對談不上友好。

坎蒂絲沒有后退，試探著伸出手：“你好?！?/br>
艾斯沒有伸手，自顧自地說道：“我叫艾斯·弗里曼，是梅琳達的愛人?！?/br>
坎蒂絲伸出的手僵住，慢慢地收回去攏了攏鬢發，垂著頭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真的對不起?！?/br>
可憐的女人，她向艾斯說對不起，誰該向她說對不起，她本就是個普通女人，要不是好心收留了莫洛，又怎么會遭遇后來那些無妄之災，更何況，艾斯他們那一次的任務本來就是殺了她，她該為自己活著而道歉嗎？

但一時心軟放了她的梅琳達確實因此而死，艾斯看得開自己之后的逃亡，卻始終看不開梅琳達的死。

艾娃和凱恩、萊爾對視一眼，索性拉著小女孩和凱恩他們一起離開，把空間留給了坎蒂絲和艾斯。

“我堅持要來奧瑪，其實主要就是為了見見你，艾娃告訴我之后我才知道梅琳達她……對不起，如果早知道梅琳達會因此而受盡折磨，我寧愿死在她槍下?！笨驳俳z眼中泛著淚光。

艾斯看得出她是真心的，理智上也知道眼前的女人是無辜的，但感情上始終做不到不遷怒，在知道真相以后，他曾經無數次設想過要是梅琳達沒有心軟，要是他們沒有在那該死的任務中失手……但到最后，他的腦海里總是會浮現出跟他隔著一堵玻璃墻的梅琳達那張臉慢慢消融、血rou模糊的模樣，那讓他痛不欲生。

“告訴我梅琳達為什么會放過你?！卑蛊D澀地問，緊接著低聲仿佛自言自語，“我現在不可能殺了你，我知道我不會這么做?！币膊恢朗窃诟嬖V坎蒂絲還是在說服自己。

“我跟梅琳達是在咖啡廳偶遇的——當然后來我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偶遇，她說我跟她很像，她也喜歡在冬天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因為不耐煩打扮而把自己搞得傻里傻氣，但她當時明明很漂亮，她就很無奈地說那是因為她有個色`胚男朋友，她說要不是因為怕那家伙移情別戀，她才不愿意大冬天只穿一點點，不愿意踩高跟鞋，不愿意戴隱形眼鏡?！?/br>
坎蒂絲抬眼看了看把臉埋在手掌里的艾斯，說不準應不應該繼續說下去。

“繼續?！卑顾粏≈曇粽f。

“我跟莫洛也曾有過一些感情上的問題——如果單方面的感情也算感情的話，因此和梅琳達很有共同語言?！笨驳俳z說說起這些的時候很平靜，她看得出來艾斯對她和莫洛怎樣完全沒興趣，只想聽跟梅琳達有關的事情，“我們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大膽都用在誘惑喜歡的人上，她說要不是她主動，你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們后來又見了幾面，我談論莫洛，梅琳達談論你，大部分時候都是她在說，她像是這輩子沒向誰傾訴過一樣，事無巨細，說了很多很多關于你的事情?！?/br>
聽著死去的愛人曾經怎樣愛他，心里是什么滋味恐怕只有艾斯自己知道，他一直沒抬頭，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說：“你還沒說梅琳達為什么會放過你?！?/br>
“莫洛不告而別，回了阿爾法星系，我想梅琳達是可憐我的?！笨驳俳z頓了頓，“但我覺得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向往普通人的生活，她總說我跟她在性格上有很多相似之處，她說人該向前看，我會與遇到像你愛她那樣愛我的男人，我想她是把自己的理想寄托在我身上?！?/br>
坎蒂絲擦擦眼角，看了一眼眼前埋著頭一言不發的男人，在心里默默地說了句“梅琳達，你比我幸福，這么多年他還愛你”，靜悄悄地起身離開了。

☆、第101章chapter101

莫洛飛行器故障之后意外墜落到阿瓦納星球一個郊外小鎮上，腦部受創，被餐廳女侍坎蒂絲救回家，由于失憶，依靠坎蒂絲渡過了剛開始時的迷惘期，后來兩人相處如同情人。莫洛身份曝光之后被政府特工帶走，當時艾斯還在特別行動部隊，由他用自創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