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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真沒有,我一心只想做廖云鋒大俠的小師弟,”高淮燕指天發過誓,才去拉他,“來,煙景小譚里有好玩的?!?/br>說是好玩,原來是養了一群水鳥,個個黑長喙,渾綠頸,白羽身黑羽尾,在水潭邊上或飛或走。他們進去的時候,有一群小姑娘正給那些水鳥喂魚,廖云鋒看到有個坐在藤椅上,拍手拍得最響,精神面貌有些差,生得卻十分養眼的姑娘,就猜她是虞文茵。果然高淮燕走到她身旁,低頭道:“主上?!?/br>“咦,”她回過頭來,看看高淮燕,再看看廖云鋒,一臉驚喜,“回來啦,可算回來啦。你瞧你瞧,上個月你同我說,五兒長得最快,現在長得最大,跑得最快的是六兒,你輸了?!?/br>她指的是那些水鳥,落在廖云鋒眼里,每個都長得一般大小一般模樣,也不知道她怎么分得清的。偏偏高淮燕還認認真真地和她討論了一番水鳥的伙食,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廖云鋒身上:“你是他的師兄嗎?這些是我養的,你要不要抱一只回去?”熱情好客得很有特色。中間有個婢女走上來,給廖云鋒塞了把小魚干,廖云鋒看她幾眼,覺得有些面熟。高淮燕對他道:“這是青桐,她meimei青梧你見過的?!?/br>再鬧了一陣,下人來催虞文茵吃藥,虞文茵這次沒不高興,走前與廖云鋒道:“我讓他們做了綠豆餅,這會才出爐,很好吃的,你等下跟高淮燕一起吃,或者來跟我一起吃,我們在院子里賞花?!?/br>廖云鋒不愛吃甜食,可他被這位太玄門門主的脾性弄懵了,沒來得及拒絕。“難怪太玄門是你在管事?!边@要是真讓一個只會嘻嘻哈哈的頑童拿主意,才要大亂。高淮燕打了個哈哈,沒多做解釋,又帶他到別處去,邊走邊道:“我這里地方小,客房少,所以一般不讓人住,客房許久沒有打掃,委屈師兄今晚跟我擠一間了?!?/br>廖云鋒對這個倒沒什么異議,只是他說了一句:“你在這里人人見了要行禮,吩咐她們收拾一間客房還不簡單?”高淮燕笑道:“不是我不肯,只是客房久無人住,常有獼猴光顧。師兄不想早起練刀的時候給一群猴子圍觀吧?!?/br>廖云鋒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知為何對碧海波濤這個地方心生一絲親近之意。高淮燕住的院落里也有一個水池,好在沒養會動的,只是旁邊種了幾棵珙桐。兩人坐在院里,喝高淮燕沏的巴山雀舌,不多時果然有人送綠豆餅來,熱騰騰的,香氣撲鼻,聞則食指大動。餡料蒸得甜而不膩,他二人不知不覺就分掉了一整盤。轉眼日薄西山,高淮燕心情正好,問道:“師兄,你吃的第一口甜食,不會就是我哄的吧?”他說的不是眼下,是從前。有年正月里山上飄起了大雪,白了一連的山頭。十五的前一天高淮燕鉆研一本刀譜,和廖云鋒切磋到半夜,屋檐下掛著兩個燈籠,火光一晃一晃,微弱又溫暖。不知何時雪又下了起來,漸漸大了,落在樹梢上沒有聲音,夜已深,廖云鋒便留他在自己屋里住一晚。他一個人睡慣了,身邊躺著另一個人,心頭有些燒,睡得很淺,迷迷糊糊間翻了幾個身,醒的時候天未大亮,灰蒙蒙的。廖云鋒已經起了,他從小養成的習慣,晨起練一遍刀法才吃早飯。雪在后半夜停了又下,地上積雪被人掃過,樹上銀裝滿滿當當,他推門出去,一呼一吸間有冷冽干燥的氣息穿過胸肺。廖云鋒對自己的刀很是愛惜,又愛干凈,日日清晨起來都要擦。高淮燕知道這個,卻是頭一次在他院里看。院中有一塊深色扁石,廖云鋒還未束發,身上只穿中衣外加一件披風,就坐在那塊石頭上擦快雪。他留給人一個背影,挺拔的,就好像他并不覺得冷。高淮燕朝他走過去,走到能看清他側臉的位置,仍在十步開外,見他眉眼都結了一層薄霜,又很快化作水滑落。他的手上拿著一塊干凈的布,正擦過刀身的反刃,他每一下都擦得認真,仿佛正對著天底下最要緊的事情。他的一雙眸里是波瀾不驚,像是永遠不會有回應的深湖。以廖云鋒的耳力,自然聽到他的動靜,繼續擦了一會兒,道:“去添件衣服,我不想屋子里有藥味?!?/br>這是他鮮少流露的關心,高淮燕抿出一個淡淡的笑:“師兄怎么只說我,不說你自己?”廖云鋒眉心皺起看他一眼,道:“你也可以跟我比?”像是亙古不變的山巒傾塌一般,他的眼神有了變化,薄唇吐字,好看的眉眼也生動起來。那個擦拭刀刃的人,融進白茫茫的天地里,叫人再也忘不掉。等兩人都換過衣服一起下山,廖云鋒照舊吃他的餛飩,雖說過年大家都不做生意,廖云鋒從小在清川山長大,魯大娘跟他熟得不行,也就依然給他做。高淮燕吃膩了,又因為那天是十五,請魯大娘教他包湯圓。一碗餛飩的時間自然不夠他學會的,廖云鋒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練刀,多練一會兒少練一會兒倒沒有差別,也就不急,坐在長凳上等他。魯大娘聽說元宵都只有他們師兄弟兩個人過,留他們吃了中飯才放行。廖云鋒沒把元宵的事情放在心上,申時一進廚房,發現高淮燕已經起灶了。“在做什么?”水滾了,高淮燕掀開鍋蓋,大片白霧升騰,模糊了視線,他盛了兩碗湯圓,道:“和師兄過元宵?!?/br>廖云鋒道:“我不吃甜的?!?/br>高淮燕強買強賣,遞了個碗給他,一邊囑咐他當心燙,一邊道:“沒事,今天吃就行了?!?/br>一人一碗,粉揉得很糯,煮好了,咬一口,guntang的芝麻就流淌在舌尖,整個嘴里都是溢滿香氣的甜。廖云鋒被膩得發慌,吃了幾個就不肯動了。桌上掌了一盞燈,光暈是暖調的橙色,高淮燕看得心頭微微一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湊過去的,他嘴里含了一顆湯圓,煮過之后舌頭一壓就扁,在唇齒交纏的時候送到另一邊,咬破軟糯的皮,芯子流出來,甜到心里,他勾著廖云鋒的脖子,腦海里是空無一物的,能思考的時候他不會這樣的荒唐。但他不舍得放手,這樣的天里,人都是湊在一處取暖,廖云鋒衣領上是冷的,兩個人接觸的地方卻有溫度來回傳遞,舌尖柔軟地掃過牙,慢慢地,連舌根都泛上一絲甜來。沒有理智的甜,他沒有理智地溺在了里面。這些事廖云鋒不是不記得,他的生活單調到了枯燥,日復一日,除了練刀,除了那個經常大半年不見人影的師父,就只有高淮燕。他也不是不在意。只是他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他刀法絕倫,在其他事情上卻可謂一竅不通。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