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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回到家,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給對方發消息時,才在一條“你不是他的朋友,請先發送驗證請求”的灰色提示彈出來的剎那,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俞陽踢出了好友圈。他看著屏幕,看著那竟然可以如此刺眼的淺灰色系統信息,愣了個徹徹底底,半張著口,好一會兒也沒發出一丁點兒聲音。俞陽曾經有那么一段時間,堅信他和紀軒,不會有任何結果。這種堅定不移,在他太過意外太過意外地接到對方電話的時候,被瞬間動搖,隨后,轟然崩塌。他從沒想過自己活這么大,也算是三十好幾的一條漢子了,居然會在聽見那個聲音的同時從腳踝一路麻到頭頂。一直會接到各種陌生人來電的他,在將紀軒手機號也從聯系人列表中刪除之后,很快也就對那一串沒有任何特色,完全就是隨便選了個最便宜的破號兒的數字模糊了印象,以至于他接聽的時候格外隨意,只毫無感情`色彩地“喂?”了一聲。然后,他就聽見了電話那頭傳來的質疑了。質疑超級直接。“俞陽?”“啊,是我?!蓖蝗婚g覺得不對勁,然而已經晚了。“……你干嘛刪我微信?”稍作遲疑,緊跟著,就是再也繃不住的狂轟濫炸,“問你呢!說話呀!哎我說你丫有病吧?!有病吧你???!我怎么你了你就刪我?!你給我解釋清楚!老子是特么招你了還是惹你了?!你憑什么刪我???!就因為‘那事兒’?!這就至于到了刪我的地步了???!問你話呢??!你裝什么啞巴???哎你瑪麗隔壁的到底聽見沒有???!說話呀??!……哎我可跟警告你啊姓俞的,你特么要是敢掛電話我現在就帶著刀過去跟你玩兒命??!”一大堆工業噪音一樣的言辭鉆進耳朵,俞陽全身都僵硬了。他根本無法開口,但他臉上在笑,那是格外詭異甚至可以說難看的笑,那是百味雜陳,是難以言表,是一種老天啊你把我算計了的愴然,簡而言之,都是命。cao,都是命啊。皺著眉閉了下眼睛,俞陽捏了捏鼻梁,摟住懷里磨來蹭去的貓,用力吸了一口那毛茸茸的脖頸,隨后一聲嘆息,才總算開口。“我……還以為你不會再想搭理我了?!彼f。“為啥?!”“就因為‘那事兒’啊,你自己也說了?!?/br>“可……可、可那至于嗎?!至于嗎?!”“對我來說可能不至于,但對你來說呢?是小事兒嗎?跟男人睡覺?”“……那特么肯定不是小事兒??!可都已經發生了我還能咋樣?”聲音聽著有點兒像是在害羞賭氣,紀軒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有打火機點煙的動靜,這顯然就是在緩解緊張的舉動了,看來,這小子也因為這通電話在肝兒顫。“是啊,就是因為發生了,才怕你覺得惡心,與其日后無法相處,還不如早點兒一刀兩斷,你說呢?”耐著性子解釋,俞陽心里其實是很不舒服的,這樣的話他不愿意說,可這又是最明明白白的實話,他可以騙,但面對紀軒,他騙不出口。“我說什么我說……”氣鼓鼓嘟囔著,抽了兩口煙,那家伙仍舊不爽,“再說了,你要真不想搭理我了,可以直接告訴我啊,你就直接說咱們以后別見面兒別說話了不成吶?!蔫吧出溜的刪老子微信……你就這點兒能耐?!”“這種話誰會直接說?直接說誰會愛聽?”簡直快要苦笑出聲來了,俞陽搖搖頭,翻了個白眼,“所以,歸根結底,你糾結的點是我不該一聲不吭就單方面跟你斷交?”“哎對,就這意思!我跟你說吧我還真就最受不了這種的,又特么不是言情,你瞎整這事兒干啥呢?!倆國家打仗都得公開雙方斷交吧?人跟人就不能明明白白的?就非得暗著來?你當你這是小丫頭片子鬧別扭呢?倆大老爺們兒就不能來點兒痛快的?”話糙理不糙的說教,俞陽倒是聽進去了,但他更愛聽的,其實是對方的聲音,還有聲音背后的意思。紀軒并不想和他一刀兩斷,紀軒生氣,是因為他先以很小家子氣的方式試圖一刀兩斷。另外,紀軒并沒有被“那事兒”給弄惡心,否則,想必先打算一刀兩斷的,不會是他俞陽。但……“軒子,我問你?!背亮顺列乃?,他在全身的酥麻感退去之后,語調嚴肅起來。“問?!?/br>“你……跟我都那樣了,就真的不覺得惡心嗎?”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然后,是個低低的:“不啊?!?/br>“真的不?”“你丫到底要說啥?!”“沒有……就是不太懂,你不是不喜歡男的嗎?你不是喜歡女孩兒嗎?”“是啊,可我不覺得你惡心啊?!?/br>“惡心不惡心的,都好說,重點是那件事本身,你居然不抵觸?包括現在你冷靜想想,不抵觸?”“……啊……”好像真的在思考似的,那家伙又抽了幾口煙,終于給了個明確的答復,“最開始有那么一丟丟點兒,后來……就沒了?!?/br>我的蒼天。居然還說那么明確詳細?!也就是說,剛一起滾上床的時候會有小情緒,一旦真的做起來,就啥毛病也沒了?!這貨到底有多奇葩啊……“那也就是說,即便咱倆已經干了最不該干的事兒,你還能跟我做朋友?”“嗯……差不多?!?/br>“可……”俞陽到此為止,腦子開始混亂,他有點急躁,很不喜歡的一個分析過程在心里沖撞,想想本不愿意說出來的,然而隱瞞大概會讓那小子再原地爆炸一次,終于一咬牙,一咋舌,他還是開了口,“紀軒,你怎么想的,我懂了,可你就不怕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能怎么想……”“哎,我可是喜歡男人的?!?/br>“我知道啊?!?/br>“你就不怕我喜歡上你?”行了,說到這里,終于是碰到了最微妙的那個點,最能讓情感線一路狂顫的那個點。俞陽心里撲騰著等答案,然后就在他告訴自己聽見什么結果都要冷靜之前,結果就自己鉆進了耳朵。“等會兒,你……你、你那意思是,你喜歡我?”話說到最后幾個字,已經開始好像嘴里塞著東西一樣含混不清了,那分明就是慌亂的表現,那分明就是實實在在的證據——紀軒這貨是個百分之一萬的大號傻叉的證據。菩薩佛爺真主上帝圣母瑪利亞。他特么的居然都沒考慮過這一點!居然!“算我服你了……”俞陽終于苦笑出聲,他暫且把手機拿開了一點距離,長長地,夸張地“唉————”了一聲,然后帶著一身脫力感又將手機湊到耳邊,“軒子,你是直的,可我不是。發生那種事兒,你無所謂,可我有所謂。將來有朝一日`你會把跟我睡過當成笑話,可以在飯桌上隨隨便便跟別人講的笑話,可我不能。咱倆可以說是從根兒上不一樣,我連豁出去追你都不能。勞您大駕,從我這兒出發考慮考慮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