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條白毛巾，邊擦著汗邊向林允琛跑來。在他面前站定了，就喘著氣兒一通說，“你們緊挨著賽場站著，比賽的時候我就看著你了，就怕散場你就走了，趁著領獎的時候趕緊跑過來，讓他們領去！你和季洋這就跟我過去唄？我帶你們見見聞老師！”

“什么聞老師？”季洋問。

真是一句話也不想讓林允琛和他多說。

“就是我們校隊的指導老師。下午我和允琛說了，說校隊要招人，剛好引薦他認識。我記得你球打得也不錯，一起去見見唄？”

“不用了”，林允琛是真不愿意走后門兒，“我們等公開招人的時候再說。行啊你，打得不錯??！”

其實他根本就沒看。

陳煜也不客氣，道：“我也覺得今天發揮得還行。這次咱們校贏了，能參加下個月的省聯賽了！”

“季洋”，陳煜看向季洋，笑道，“教練覺得我打得怎么樣？給學生點評一下？”

季洋笑道：“這我可點評不了，不專業?！?/br>
“今天講新課了嗎？”陳煜又問。

“沒，下節課講新的?！?/br>
“哎呦……”陳煜道，“我這一個月可能都去不了了，得準備省聯賽呢，晚上沒時間?！?/br>
季洋和他客套了一句：“沒事兒，你聰明，學東西快。等忙完你來，我單獨給你講幾分鐘，你就懂了?！?/br>
“真的??？可謝謝你了！我就擔心課程落得太多，動作跟不上呢！”

陳煜說著，往對面領獎臺上看了一眼，道：“呦，他們完事兒了！你倆真不去??？去吧？這就跟我過去，剛好！”

“不去了，你忙去吧?！绷衷疏〉?。

“那行，我得趕緊走了！咱回聊！”陳煜向林允琛和季洋一擺手，還特意和季洋說了一句，“說好了啊，回頭兒得給我開小灶！”

“行?！奔狙笮α讼?，向他一擺手。

陳煜彎彎繞繞地躲著起身散場的觀眾，緊趕著往后臺去了。過來說這一會兒話，反而把林允琛晾在了一旁，好像不太在意他似的。

“咱也走吧?！奔狙笞Я肆衷疏⊥刈?。

林允琛卻看著陳煜邊走邊擦汗的動作愣了神兒……太像了。

子明也喜歡把毛巾扣在頭上，用兩角同時擦汗。他隊友還說呢，說大家打完球都故意耍耍帥，指不定哪個動作就撩著妹兒了呢，子明倒好，用毛巾把頭發一蓋，把自己弄得跟剛從田里回來的農民伯伯似的。

子明說，這不方便么？拿下來的時候，直接連頭發也一道擦了。

季洋順著他的眼神兒看了一眼，發現他竟然在看陳煜的背影，笑道：“看什么呢？真看上了？”

“??？沒有”，林允琛道，“我覺得……”

“我覺得咱們校隊的球服不好看，我不想穿。也不知道如果真被招上了，能不能建議他們換個隊服?！比隽藗€謊，因為季洋知道他在想楊子明，一定很傷心。

“不想穿就不來唄，不然你就自己贊助，有錢沒地方花啦？這么樂于奉獻？”季洋知道林允琛的腦子相當奇葩，還真當真了，一點兒沒多想。

“嘖……我還真挺想來。你來不？”

如果能打省聯賽，林校長是肯定會看到的……還是想讓林校長覺得他是個有用的人。即便不會以他為驕傲，但至少也不會覺得有他這個兒子是挺丟臉的事兒吧？

“我沒時間啊”，季洋道，“而且我打球真不好，和陳煜比差遠了，來了也選不上?！?/br>
“允琛……你是想讓你爸看到吧？你去做播音，也是為了他?！?/br>
“哦，那天我和子明說的話，你都聽到了。知道我是來找我爸的……其實我爸他是……”

“不是那天聽到的，是我自己發現的”，季洋道，“就是你回家的那天下午，我去主樓幫李旭文送東西，看到你爸了。我還和他說話了，不過他好像挺不待見我?！?/br>
“說什么啦？”

季洋笑道：“我可能把你給暴露了。我就直接問他，我說您是林允琛的什么人。這可怎么辦??？這樣他不就知道你在咱們學校了？我給你惹禍了啊……”

其實即便他不直接問，林副校長早晚也會知道林允琛來工大了吧？畢竟林允琛的聲音和名字每周都會出現在校園廣播里?？墒菫槭裁粗钡浆F在，也沒見林副校長來找林允??？

除了鬧別扭的那一周，他就沒和林允琛分開過，除非趕巧兒是在那一周。

“知道就知道吧”，林允琛道，“反正他早晚都會知道的……季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和你提起這個人。畢竟我從七歲起就沒再見過他了。其實我也很矛盾，我考到工大來，就是為了見他，但我又不想自己去找他，想讓他來找我……”

林允琛搖頭苦笑：“但你也看到了，從你問他到現在，都過了兩周了，他還沒來找我?？梢妼ξ腋揪筒簧闲?。我來，沒準兒在人家看來是個負擔、是個麻煩呢?！?/br>
季洋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說“你爸可能最近太忙”、說“他可能沒反應過來我說的林允琛就是你”、說“你爸可能不知道你在哪個系不知道你住哪個寢”？這也都不成立??！

有什么事兒能比十幾年沒見的兒子還重要？聽著廣播里的聲音和名字、又有人直接問他，他還不明白？他是副校長啊，想要查一個學生在哪個系在哪個寢還不容易？而且這學生還是在學生會登記過的！

一時心里也是堵得慌，只能摟住了他的肩膀，覺得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安慰他，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呦！下雪了??！可真好看……”一出體育館，林允琛看到外面飄起了小雪，相當驚喜。

“這有什么，這邊冬天經常下雪，有的看呢。不過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是挺有意義?！?/br>
“是吧？”林允琛更樂呵了，一掃先前的郁悶，看著季洋傻笑起來。

“干嘛??？這么看著我……”季洋四下看了看，周圍都是散場后往寢室走的同學，雖然沒人看他們，但林允琛這大庭廣眾之下的含情脈脈，也真是太顯眼了。

林允琛卻是賣關子，笑笑繼續往前走，不說話。

季洋跟著他，忽然覺得這初雪的天一起并肩走著，實在是件很美好的事。

走著走著，林允琛忽然抓住季洋的手，把季洋的手揣自己兜里了，擱掌心里捂著。季洋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見大家都是各聊各的，誰有心思注意他倆啊，也就放開了，由著林允琛這么攥著他。

林允琛抬頭看了他的頭發一眼，道：“你頭發都白了?！?/br>
剛才他看著季洋，就是想著，等會兒他的頭發就都被雪花蓋成白色了。

“落雪嘛……”季洋覺得這很正常啊，不知道他偷笑個什么勁兒。

“你和我一起白了頭?！绷衷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