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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感體驗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人生必然的經歷——這經歷使人難堪、困擾,卻促人成長。也許旁人還會更敏銳一些,更坦白一些,最終學會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褪去青澀,坦然的走向愛人。然而到了溫酌這里卻變成了一團亂麻將自己團團困住。他只覺此時滿腦子都是那人的影子,威儀嚴肅的、瀟灑睿智的、友善親和的,好像一張張畫面將自己箍成一個悲慘的繭子。他忍不住暗罵自己愚蠢,心里狡辯自己一定是將仰慕之情和愛慕之意攪混了,可是直覺卻又一再地否定,好像一個人一下子被扯成了兩半,彼此間為著這個念頭撕扯爭斗,實在令他不知所措。他坐在廊下發呆,神情卻是狼狽至極。趕巧被溫酬遇著。溫酬亦是剛從外頭回來,見他這么一個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走過來,問他道:“阿酌,你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適?”溫酌正妄自內心爭斗,冷不防被溫酬喚了句,這才抬起頭,見是他大哥便只得憋出一句無事。溫酬知道他今日跟洛王學了騎馬,見他神情頹喪,只當他是累了又或者是挨了訓。他慣常愛護幼弟,于是好言安撫了幾句,又恐他在廊下坐著著了風要生病,便拉著他進了堂屋。這一頓晚膳吃在嘴里全然不知滋味,連溫士郁都瞧不過眼,幾次問他??蓱z襄陽侯并不知兒子是因思慕了洛王殿下又慫得不敢承認是以郁悶至此,只當是他身子不適,差點請了大夫。好在溫酌雖糾結,尚且還能保住正常人的神志,若是為了這點事看診,恐怕才是畢生之恥。他心思既不在,晚上也不再秉燭夜讀,勾連手下,盤算家當,漱洗畢了便躺在床上假寐。外頭的人聲漸漸靜了,空氣里裊裊的安息香,溫酌卻失眠了。恥辱感仿佛突然在黑暗中被放大,整個罩在溫酌身上不肯放開絲毫。其實想來也是令人唏噓的,任誰死了一次穿越到這陌生時代不到一年功夫居然竟喜歡上了男人,連性向都突然改變了,那人生還有什么是能信賴和堅守的呢?正是這種心理上的打擊,壓得溫酌喘不過氣來。溫酌自覺自己是個直男,一個再傳統不過的,扔在人堆里便隱形消融于其中的普通人罷了。龍陽君、董賢、韓子高之流雖然不至于令他嗤之以鼻,但也是不光彩的、為人嘲諷的,身為男子卻雌伏人下,對于溫酌來說這些名字不過是皇帝的陪襯,又或者是追逐權勢的犧牲品。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會落于如此境地,又或者說連他們都不如。縱然他喜歡上了殷鶴晟,然而尊貴顯赫如洛王,未來皇位的逐鹿者,雖與他親近,恐怕也不過是為了借勢襄陽侯有意而為之。這悲哀的情緒徹底打擊了他,倒好像成了一只被黏在蛛網里的飛蟲,無助而絕望。第69章第69章他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迷迷糊糊間竟聽見有一人走進他屋里,溫酌滿心奇怪,他雖不習慣丫鬟陪夜,到底每天都有當值的丫頭睡在外間,為的是夜里能侍候主子不時之需。侯府規矩大,斷不會三更半夜悄不聲地走進來,溫酌不禁問道:“是誰?誰在那里?”那人卻不說話,走到床帳跟前,朦朦朧朧一個人影,可怪的是溫酌竟覺得那是個男子。他猶猶豫豫伸手掀開帳子,不知哪兒來的月光照在他的床前。他定睛去看,那人竟是殷鶴晟。“殿下?!”溫酌吃了一驚,然而殷鶴晟只是對他笑,這笑容不同于白天的爽朗,不知怎么竟有著說不出的曖昧,屋子里仿佛忽然生出氤氳來,紅紅的霧氣化成了楓林。溫酌忍不住叫起來,卻被殷鶴晟摟在了懷中。一瞬間,溫酌明白了,這是一個夢。一個羞恥的夢。他不敢看眼前人,因為知道是假的。然而他卻又不能忽略這夢中人給他帶來的熱度。殷鶴晟的手是粗糙溫熱的,帶著薄繭,他固然是英武的,卻又不似普通武夫那樣粗野莽撞,他的眼睛看人總是帶著審視,甚至是懷疑,此刻卻只有溫酌的自己的身影。他聽這人喚他:“溫酌!”他知道自己該拒絕,然而他卻對他道:“我不叫溫酌,我是陳銳?!?/br>【此處省略279字】溫酌坐起身,手觸到身下潮濕的褥子,久久無語。他心知肚明這夢魘來自自己的胡思亂想。可嘆他夜里呆坐著了風受了涼,第二日還沒起身便上吐下瀉,鬧了一整天,把底下人急得團團轉。大夫瞧了只說是陰虛受寒,開了貼藥后又讓他將養,囑咐他平日好生調理方不傷損根本。原來溫酌這幅身子的原主早早就開了葷,虛耗了許久,再加舊傷尚未痊愈,他憂思一上來把這根里的毛病又勾起了。溫士郁陪著他坐一陣,又怕他勞神并不與他多說話,只是低聲唏噓:“阿酌,什么時候才能讓爹放心啊?!睖刈靡娝绱?,亦是有些黯然。他雖喜歡溫士郁這個爹,喜歡被家人嬌寵的感覺,然而到底自己不是原裝貨,平白占了旁人的位子。人在病中難免多愁,他又生出愧對溫士郁的心思,迷迷糊糊間又睡了過去。他這一病,沒有上值,轉眼殷鶴晟就曉得了,只是他趕巧被皇帝宣召,于是又吩咐裴云來探望。裴云也是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來時已沒有上回的拘謹,照例是帶了些藥材來給他,又說了殷鶴晟如何惦記他的病情云云,只是溫酌心生猜忌,反而疑心洛王究竟是關切自己多些還是要顯露給溫士郁看。這病到底也不是大病,溫酌再扭捏也不是林黛玉,吃了幾天藥已好了大半,反倒是連著幾天沒有習武渾身不自在。他既明了自己的心意,卻又不抱希望,心道往后還是躲著殷鶴晟為好,他到底是襄陽侯世子豈能失了侯府的體面?省得自己丟丑賣乖,連累父兄平白成了別人的笑料。第70章第70章在上京要想刻意回避某個人并不容易,常言道抬頭不見低頭見,更何況權貴彼此利益勾連,哪里是能躲得了的。因而溫酌這鴕鳥態度很快遭了報應。這一天倒還是溫士郁囑他去一趟洛王府,囑咐他好歹也要當面答謝洛王的厚意。照著襄陽侯所想,溫酌自從跟了洛王后為人處事上圓融了不少,他們家因著無可避免地要卷進奪嫡的泥沼中,既然已打定主意幫洛王,那便要做足功夫。溫酌知道老狐貍心里必然有許多彎彎繞繞,殷鶴晟先前被差遣去了京畿外縣昨日方回京,溫酌連著好幾日沒見他心里縱然別扭也仍有些惦念。于是他嘴上應了,從庫房里選了幾樣合適的禮物便坐了軟轎去拜訪。誰知這一日殷鶴晟